37、第三十七章
春阳宫里,无所事事的太监宫女散落各处,廊下有个嬷嬷正抱着一只黑猫梳毛。
寂静宫苑被门口一声“陛下驾到”打?破,众人难免面露讶异。毕竟冬至那日是入宫这几年来,陛下唯一一次主动踏入春阳宫。
上次他们只觉得这位陛下淡漠疏离难以接近,这次却更符合心目中的暴君形象——
此人阔步闯进春阳宫,脸色十分难看,紧绷的五官压不住眸光中汹涌的怒意。
他?没有进屋,只是立在道上,留给众人一个威严背影。总管太监王禄走下来,春阳宫管事禀了句:“来得不巧,婉嫔娘娘去御花园了。”
贺戎川闻言,阴沉道:“出门连侍婢也不带?”
众人不解,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往常是带的,可今日——”一直缩在角落的嬷嬷放下猫,上前款款一礼,“今日是池公子找娘娘,自然就不带了。”
感受到尖锐目光射过来,她深深一笑,“池公子常来春阳宫,他?一进屋,便和娘娘一起插门关窗,都不许下人近身的。”
这下众人琢磨出不对。可贺戎川听见这话?反而平静,他?拢了拢袍袖,轻咳一声,抬高话?音:“真是放肆。王禄,将这胡言乱语的奴婢拖下去打。”
说罢他?也?不管旁人,径自进了春阳宫正殿。
王禄只好派人在院子里打?那嬷嬷,又要恐吓众人让他?们闭嘴,还要对付满地活蹦乱跳的猫,好一通忙活。
打?了十几板子,也?没怎么伤着,王禄还是累得够呛,进屋却见皇帝陛下僵硬地钉在主座上,目光空洞地穿过重重宫墙,停在不可及的远处。
“陛下……”
贺戎川的目光渐渐对上焦,眼神中还挂有一丝茫然,没头没尾来了句:“那奴婢说池奕常来春阳宫,有多‘常’?”
王禄回忆了片刻,“也?不是很经常,据跟着的暗卫所言,大概……”
恰在这时,几只猫厮打?的凄厉叫声盖过了他?后面的话?。贺戎川也?不再问,倏然起身,突兀地来了句:“你方才说什么?陆昭仪带人在重华宫饮宴?”
“啊……对,这会儿想来刚开宴不久。”
贺戎川攥紧双拳,唇
角划过一抹冷笑,“走,咱们也?去坐坐。”
……
在山顶用完了花糕花酒,池奕打?算把婉嫔送回春阳宫。这些天他深谙书中世?界的险恶,让人家小姑娘连丫环也?不带,从御花园走回春阳宫太危险了。
从假山下来,池奕就进入了暗卫的监视范围,不敢再和婉嫔说正事。二人走出御花园时,憋了一下午的雨水瓢泼而落,撑了伞也?挡不住。
杨顺怕池奕淋雨,让他先回宫,自己替他去送婉嫔。反正无论池奕走到哪,总有那么几个暗卫悄悄跟着。
池奕“独自”回到征怀宫,见贺戎川不在,顿时觉得自在不少。他?在屋里泡了个花瓣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想到刚才在婉嫔面前吹的牛皮,便摆出纸笔,回忆起原书写过的纯国人打?仗骚操作。
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应该能把他?们都骗过去吧?
他?一个人在征怀宫坐到半夜,雨没停,也?没见贺戎川回来。这些天池奕夜夜和那个暴君共处一室,从一开始的害怕到习以为常,现在那人突然不回来了,反倒觉得怪冷清的。
似乎习惯了这种身边有个人随时想把自己弄死,手?都按在脖子上了,却没掐下去,反倒在自己脸颊揉了一把的感觉。
他?本想跟杨顺打?听一下贺戎川的去向,却在这时听见门口一阵嘈杂。池奕蹭过去围观,见宫门传令的侍卫递来一张纸。杨顺道:“礼部韦侍郎呈上的,要让陛下裁决。”
“大半夜的送来,什么事急成这样?”池奕念叨着,接过读了一遍,脸色微变。
今日朱紫苑的清谈会上,一名前来旁听的外人与正在台上论政的另一名考生起了冲突,不知为何大打出手,混乱之中,那听众竟将考生打?死。
而这二人池奕恰好都认识,前者是中央军副将郭遇,后者是惠州籍考生田更。
这两个身份放在一起,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田更一死,考生们觉得是下位者受了朝廷军队的迫害,原本就愤世嫉俗的一群人,便结伙跑到中央军府衙门口吵吵嚷嚷示威,要求诛杀郭遇。
若按军法,定?到死罪也不是不行?。但根据新规,杀人必须要经刑部审批,走完流程怎么也
?得十天半个月。
要想立刻杀人,除非是圣旨或者军令。郭遇是姚丞相提拔上来的,徐检若真请军令杀了他?,那就是在姚丞相面前给中央军刷仇恨。
徐检只好遣人协商,可那些考生无论如何不松口,坚决要求处死郭遇,否则就集体弃考,专在中央军府衙外杵着,彻底把这事闹大。
新政扶持下的考生、中央军、姚丞相……这事太过微妙。徐检不敢自己处理,报给了兵部,兵部找负责科考的礼部一合计,这责任可担不起,就算深夜也?要送进宫里请旨。
看完这份简报,池奕脑子里冒出一大堆问号。郭遇一个武将,为什么会去朱紫苑听清谈会?如果他?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