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偶遇

袁润见缝插针，魏帝漠然置之。

一问一答，不留余地，也不起硝烟。毕竟是十四年养成的默契。

袁润撇嘴，恭恭敬敬一揖，“儿臣告退。”

魏帝放下折子，盯着袁润的背影看，他虽行事荒诞、言语无状，但身形却总透出一种百折不挠的少年气，很有些像卷柏。直看着那勃勃生机全都融入窗外春色后，魏帝方才抬头去问王璨，“你觉得太子如何了？”

“朕记得他年幼时格外乖戾，如今似乎长进了一些。”

王璨自是不敢议论太子如何，但陛下的心意也得顺遂才好。于是他躬身道，“殿下小时有主见，如今渐渐体谅陛下了。”

“听说你收了他身边那个允钦当干儿子？”

魏帝话锋一转。

王璨连忙将身子压得更低，“回陛下，奴只是怜惜允钦身世可怜，况奴等又都是没了后的人，除了踏踏实实伺候陛下，到老了也不能有第二条心。”

这话说的直白，但魏帝听得舒服。

他可以放权，要的不过就是看得清楚，掌握得了。别说堂堂司礼监提督认几个干儿子，就是宫女太监结对食结菜户，只要行为不大出格，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于是他道，“不是什么大事，小心别被内阁抓住了把柄。”

说着，又要斟冰饮。

王璨连忙按住壶，感恩戴德道，“多谢陛下教诲。今儿天燥，奴给陛下扇扇风，但这冰饮伤胃，陛下却不可再喝了。”

袁润出了紫极殿，一时想不到该去哪。

回文华殿估计没人了，回东宫也没多大意思，崔明远那边也不知道张怀雅解决了没。

正忖着，见允钦在那边廊下站着，弓腰垂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袁润猫过去，一把拍在允钦肩上，“你干嘛呢？”

允钦吓了一跳，回过身来见是袁润，连忙揖手行礼，“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允钦比袁润还高些，袁润却非要把胳膊搭在允钦的脖子上，笑嘻嘻道，“是谁去给你递话说我在紫极殿的？你来的正好，这半晌没什么事，咱们去延庆坊里逛逛吧。”

“哎。”

允钦慌忙

应了一声，“奴先伺候殿下去更衣。”

延庆坊的茶馆还不到热闹的时候，堂中寥寥几个茶客，说书先生也没多少兴致，懒懒散散地说着老掉牙的一段本子。

袁润带着允钦直接上了二楼。

他是这里的常客，自称“方公子”，但人人都认得他其实就是大魏的太子殿下。

只殿下要保持神秘感，他们也乐得配合。小二紧跟过去，赔着笑脸问，“方公子今日要喝什么茶？店里刚到了松溪的天山白，来上一壶？”

袁润挥了挥手，“来。”

“茶点就要咸香角？”

“行。”

“那评书还听一段《大杀旌门关》吗？高先生才养好了嗓……”

小二一眼瞥见袁润不大愉快的脸色，想起了坊间关于这个太子的传闻，硬生生刹住了话头，改口道，“高先生最趁手的是《大闹天宫》，小的给方公子叫他去！”

袁润点头，行至飞雪舍，撩开帘子——

“飞雪舍？！”

老板听了小二报的茶单，失手打翻了一碗茶，惊道，“几位大人刚包了那屋，殿下如何能去？”

一面说着，一面提起衣摆便往楼上赶，“方公子，今儿实在不巧，请您——”

转弯处，他抬头，恰好见袁润施施然进了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