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树洞
到一个人,春早这才放松神经。
洗漱完出来,妈妈已经将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摆上了桌,一旁放着刚热好的蒸饺和烧麦,应该就是她们的“新邻居”买来的点心。
而早点供应人的房门大敞着,灿白的光线透出来,朦朦的。
春早不再多看,坐去桌边。
春初珍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去年年底她在菜谱APP上学会了“太阳蛋”的做法,成品造型不输外头餐饮店。自打被女儿夸过一回,就有事没事在早餐上一展身手。
春早注意到盘子里叠放着两片煎蛋,提前拒绝:“先说下啊,两个我吃不完。”
“谁给你吃了?”春初珍扭头就走。
停在原也门前,她全无生疏地往里探头:“哎,你出来跟我们一起用早餐呀。”
“阿姨,我在外面吃过了。”男生清冽的嗓音隔墙传出,不高不低。
春初珍劝道:“再吃点嘛。你买那么多,我们都吃不完,正好我粥煮得多,你来一起喝一点。”
房内静默了一会,男生答应下来:“那谢谢阿姨了。”
为避免待会儿分餐多事,春早立刻将上面那只煎蛋夹回自己碗里,低头开吃。
心无旁骛是假象,她的余光始终留意着侧方动静。
拼租房的公用餐桌外形简单,是那种最为常见的松木桌,长方形,最多只能坐六人。
男生走去了她对面。
报到日的关系,他没有穿正式校服,还是跟昨晚一样的白色短袖。
桌子中央的粥碗被春初珍单手移远,停放在他身前。
“你吃这个,不够跟我说啊,锅里还有。”春初珍语气热忱。
男生再次道谢。
妈妈将清空的粥锅端往厨房,客厅里霎时静了下来。桌上只余此起彼伏的碗筷声响,细碎中隐隐透出几分尴尬。
春早放不开手脚,眼观鼻鼻观心,以往的暴风吸入也变成“鸽子胃表演”。
她连暗中观察都犯难,更别提主动搭话。
好在没一会,春初珍落座,打破僵局,问原也名字。
男生掀眼:“原也。”
“原野?野外的野?”
“原来的原,之乎者也的也。”
“哦,是这两个字啊。”春初珍恍然大悟,用筷子尾指自己:“我姓春,春天的春,你以后叫我春阿姨好了。”
男生嗯一声。
春初珍又将话头转来春早身上:“这我女儿,你们一个年级吧。她在三班,你在哪个班啊?”
男生闻言,将一双筷子轻轻搁下,似有要专心聆听长辈讲话的架势。
春初珍被他的礼数震到:“哎?你先吃啊。”
男生未再执箸,只回:“我在一班。”
“一班?”提到学校跟学习,春初珍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非得刨根问底:“一班是理科实验班吧?”
“嗯。”
又趁势唠出房东那里听说来的隐私八卦:“你是不是还拿过什么奥赛金奖啊,是不是都保送清华北……”
“妈——”
春早忍无可忍打断她。
春初珍一愣,转脸瞧无故爆发的女儿:“干嘛?”
春早平时就反感老妈没完没了地拉闲话,此刻感同身受,心生不快:“你叫人来吃的,就让人好好吃行吗?”
春初珍反应过来,哑了两秒,不好意思地笑开:“是是,”她自来熟地切换称呼:“小原你吃你的,我就是看到你和春早是同年级,就想多问问,你别介意啊。”
“没事的,阿姨,”男生语气平和,并答完刚刚那些被腰斩的问题:“我没有保送,还是要参加高考。”
方才一恼,春早就杵高了脑袋,想以足够的声势呛回妈妈,再回眸,迎面撞上对桌人的目光。
男生唇畔勾弧——还是昨晚那种,自然真挚到完全挑不出缺点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在感谢她。
春早脸微升温,忙回过去一个礼节性抿笑。
然后垂下眼帘,继续扒拉面前的白粥。
—
心不在焉地把笔袋和讲义挨个揣进书包,春早还在回顾自己那个干巴巴的丑笑,越想越不忍直视,赶紧晃晃脑袋把画面清除。
她与朋友童越约在小区外的文具店会合,一碰上头面,近半月未见的俩小姐妹就有说不完的话,尤其童越,旅游十天涨重五斤,正在节食,大吐苦水的内容能写成一篇千字长文减肥劝退贴。
“下次咱们一起出去玩吧,你知道拦我。我爸妈就会让我喜欢就多吃。”童越苦恼地啃着苏打饼干,表情堪比生食青菜叶。
春早当玩笑话略过:“你先问问春女士同不同意。”
童越不爽道:“你妈也真是的。你成绩都这么好了,放假还要把你绑家里,作业又不是多到做不完。”
春早睇她一眼:“你做完过吗?”
“……”童越汗颜:“我这不是有你吗?”
她掰下半片饼干,递过去:“来,我的专属答案供应商,吃点聊以慰藉。”
“算了吧,”春早摇头:“我早上吃很饱。倒是你,别低血糖了。”
……
穿过一条烟火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