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新生
有其他内侍过来, 接过她喝完的空酒樽,端着退下,与进来的褚厉碰个正着。
皇帝吩咐内侍这样赐酒, 十有八九就是毒酒了。想到这里,脑子里仿佛有东西炸开。内侍还没来得及行礼,被褚厉一把推开。
褚厉冲到御前时, 看见她跪在皇帝面前, 安然无恙,皇帝则诧异地看着褚厉。
褚厉似乎忘记了皇帝,盯着她看,确认人没出现异样时,心有余悸。
陈缇从旁咳了一声, 褚厉端正身体面向皇帝行礼, 想着那个喝空的酒樽,内心始终不安。
“朕和秦王有话要说, 太子妃先退下。”皇帝看向魏檀玉, 眼里期待着什么。
“是。”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天旋地转,魏檀玉身体晃了两下, 腹部紧接着传来一阵绞痛, 即使她很想强忍住,却根本连站都站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栽下去, 头着地的剧痛没有传来,有人一把揽住了她, 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传太医,还不传太医!”
面对秦王的怒吼,殿里候着的陈缇和其他内侍不为所动, 小心去瞟皇帝。
褚厉从他们这些畏缩躲闪的眼神里明白了,马上去质问皇帝:“父皇……给她喝了什么?”
皇帝挥了挥手,店里候着的闲杂人等全部退去,他不假思索就接了话:“自然是鸩酒。她已经没有几口气了,就快要弥留。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她,就召你进来,给你们最后说话的机会。”
褚厉直直看着皇帝,接着发出一串半疯半癫的笑声。
躺在他怀里的人浑身发抖,抓着他的胳膊想说什么,张嘴的时候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褚厉浑身从头到脚都在发寒。同样的经历,是前世那场宫廷宴饮,她被毒死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情景,躺在他怀里,浑身瑟瑟发抖,张嘴想说话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不断呕出血来,最后说了一个字“冷”,不多时就撒手去了。
皇帝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最喜欢的儿子脆弱狼狈成这副样子:慌张得不知所措,眼里只有怀里的女人,早失去了天下兵马统帅的威严和皇子的体面。一个战场上见惯了刀光剑影、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此时涕泪齐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似要张嘴嚎啕却又没有声音,疯狂压抑着,把所有愤怒和哀痛都拼命往胸腔里压。
皇帝今日才算是真正彻底看清儿子对这女人用情有多深,心里一阵惶恐。杀了她,和杀了他没有区别。
“冷……”只有一个字,从魏檀玉乌青的嘴唇里逸了出来。
褚厉把她往怀里圈得更紧,脸贴着她的脸,嗓音止不住颤抖:“还冷吗?”
“冷。”
褚厉松开她,动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裳,手因为不停战栗,脱了许久竟都没脱下外裳,胸前的衣裳却被她用手扯住了。她张着嘴,一副拼命想说话的样子。
褚厉把耳朵凑到她耳边,听见她说:“求你……救我家人……我要先走一步……”
“我不答应。”他再一次拥紧了她,这一次绝不打算再放手。“玉儿,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魏檀玉眼神渐渐涣散,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他不清了,动了动唇,说了个字,手上力气失去的时候,嘴角是微微扬起来的。
尽管那个字没有被她发出声来,褚厉还是一眼就能通过她的唇形辨出说的是个“好”字。她的手握在手里还是一片冰凉,他把唇凑到她乌青的唇边,吻了上去,很久很久才离开。
胸腔积压依旧的情绪顿时发酵,郁结滞痛无比,一股热流瞬间涌上来,吐出一大口血,也失去了意识。
魏檀玉走进了一个梦境里。
梦见自己重生回到了及笄前。自己靠在郑国公府闺房的竹榻上看书,红蓼在旁边给她摇着扇子,惊枝在旁边给她剥着莲子儿。绿云在旁边给她整理及笄那天要穿的衣裳,一边整理一边啧啧赞叹:“小姐这礼衣真美,还有这钗环,等到了那日,小姐将头发都梳起来,准要看呆全场的宾客。”
“那是。”红蓼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在那数日子:“一、二、三……离小姐及笄还有七日了,我都等不及了。
阿七飞奔的脚步在外面响起,一边跑还一边喊:“小姐小姐,秦王来府里了。”
绿云笑说:“呀——你等不及,有人比你更等不及了。”
魏檀玉瞪了绿云一眼,嘴角是带着笑意的,书被扔到了一边,马上就坐起了身,整饬衣裳,冲进来的阿七问:“他又来做什么?”
阿七笑道:“秦王殿下一进府就去见咱们老爷了,奴才一激动就直接来告诉小姐了,虽然没问,奴才也知道,他准是来求娶小姐的,因为还拉了好几个马车在咱们国公府外面候着,装的准是聘礼。”
“嗯哼,哪有不先遣媒人就自己来下聘的。”魏檀玉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