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梅坞龙井(六)
可能是太震惊了, 景若榆讲述得有点语无伦次,奚楉一边听一边梳理,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韩璇三十八岁生日的前夕, 景仲安和景爷爷、景奶奶轮番和他谈了谈, 希望他能送一份有意义的生日礼物给韩璇,改口叫韩璇妈妈。
当时景若榆十八岁, 韩璇已经嫁过来十多年了,对他关爱有加,母子俩的关系和睦, 虽然一直叫韩璇“阿姨”,但在景若榆的心里,已经把她看做和亲妈差不多的存在了。
所以长辈们这样要求的时候,他也犹豫了没多久就同意了。
然而, 生日宴前, 他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韩璇当时介入了他父母的婚姻,他妈妈会这么年轻就早早离世,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郁结在心的缘故。
他不想相信, 但又疑心重重,偷偷去翻了他妈留下的遗物,终于被他找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里,他妈的文字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忌和怨憎, 她讨厌景家的每一个人,觉得他们都看不起她,也怨恨景仲安对她的维护不够,让她总是被人耻笑,渐渐的, 她开始怀疑景仲安出轨,开始跟踪景仲安,并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斩钉截铁地认定景仲安在外面有人。
最后半年,她的日记越来越潦草,常常三言两语就结束了,最多的几句话就是诅咒景仲安的出轨对象,并反复叮嘱景若榆,让他快点长大替妈妈报仇。
至此,韩璇在景若榆心中的形象彻底崩塌,成了一个阴险狡诈、道德沦丧的绿茶小三,从前对他的好都是假的,想要彻底把他妈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生日宴上,他拒绝改口,并且在后来的十几年时间里,一直保持着对韩璇的冷漠和抗拒,直到刚才那一刻为止。
“我爸说的是真的吗?他就在结婚前见过阿姨一面?”景若榆喃喃地追问着。
他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信,他从来没有在景仲安面前提过出轨这件事,景仲安没有理由在这么凌乱的时刻说谎骗他。
奚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都是什么样乌龙的误会啊!让这几近美满的一家人变得离心离德,最后走向四分五裂。
“若榆哥,你真的错了,”她叹息着道,“我老板也听说过这个谣言,但韩阿姨说过,她和景叔叔从前只在商会酒宴上一年打一次招呼,暗恋得很可怜,我老板总和你们都没交集吧,他也不知道我认识韩阿姨,不可能会说谎。”
景若榆呆滞了片刻,猛地站了起来,急促地道:“小楉,我要去补救一下,还来得及,阿姨和我爸还没正式离婚,我好好向阿姨认个错。”
一眨眼,原本还坐满了的餐厅只剩下了奚楉一个人。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谣言是怎么冒出来的呢?怎么就偏偏在生日宴那天传到了景若榆的耳朵里?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她一边琢磨一边吃饭,又和赵姨聊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回家,奚楉一来是和景仲安他们聚一聚,二来想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把有些重要的整理一下,搬到公寓里去。毕竟她已经和景仲安说过要开始自己的独立生活,也是时候渐渐把自己的痕迹从这个家里剥离出去了。
把书柜里的一些珍藏本都放在了行李箱里,又把从前保存的课本从柜子里拖了出来,奚楉盯着看了一会儿,绅士恍惚了起来。
课本上妈妈的签字还在,就是淡了一点,垃圾桶里的蹭到的污渍也还残留着,景西辞陪着她从垃圾桶里找书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可惜,物是人非。
迅速地把课本从纸箱挪腾到了行李箱,奚楉开门去扔纸箱。
门一开,她愣住了。
景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靠在不远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在手表表盘上一下一下地敲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房门,刚好和她的视线相撞。
再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奚楉尴尬地站在原地,轻轻地叫了一声“西辞哥”。
景西辞没有应声,拿起烟在鼻子上闻了闻,随手又把它塞进了裤兜里。
“他对你怎么样?”他很突兀地问。
奚楉好半天才把“他”和景若榆联系上,呐呐地道:“挺好的。”
“是吗?”景西辞嘲讽地道,“我听说他和一个博物馆的馆主走得很近,经常通宵达旦在一起研究出土文物,哦对了,这个馆主是个女的,才不到三十,年轻漂亮,才气逼人。有了未婚妻了还拈花惹草,这样道德败坏、公器私用举报到学校里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年轻的副教授呢?”
奚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若榆哥根本不是这种人!”
景西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倒是很相信他。”
“你别太过分了,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报复他吗?”奚楉气急,“你是景叔叔和韩阿姨的儿子,学学他们俩光明磊落的样子,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