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看了眼时间，宣慈平时看电视要看到九点半，然后才会去洗漱睡觉。如果是平时，他当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家，但今晚不一样。他刚刚看了一下，虽然腿上的伤清理干净了，但牛仔裤上却还是沾了血。

宣慈看见，肯定是要担心半天。

“跟你商量件事。”林尧朝着付清川双手合十：“能不能再让我待半个小时？”

林尧将能屈能伸四个字拿捏的很好：“就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我就滚，行不行？”

付清川：“……”

看了林尧一眼，说不出拒绝的话：“你自便。”

林尧放心地又靠了回去。

两人没再对话。

没过多久，林尧余光撇见付清川回了卧室，然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洗手间，没一会有水声响起。

这一局遇到的队友有点坑，林尧打得入神，一局游戏结束已经二十多分钟过去了。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将手机揣进口袋，林尧从沙发上起身，付清川还没从洗手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门是白色磨砂质，从外面能看见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人影。

虽然以前挺看不惯付清川的，但林尧今晚却对这人有了些改变，不管怎么样，付清川今晚确实是帮了他不少。

林尧抬手在玻璃门上敲了几下。

很快，水声消失了。

“怎么了？”

付清川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有一种低沉的磁性，就像是丝丝旖旎攀上了沉沉的水汽。

林尧说：“我回去了。”

付清川回答：“好。”

“那个，”

林尧轻轻咳了一声，飞快地在后边跟了声：“今晚谢谢了。”

回到家宣慈果然已经睡下了，林尧冲了个战斗澡，然后回到床上躺下。

微信群里。

【月牙湾三剑客】

[俞瑞洋：幺总，你怎么样了，我刚看见你卧室灯亮了？]

[林尧：准备睡觉。]

[高桑桑：伤的不严重吧？今天那两个女生是咱们学校高三学姐，托我问你要微信，给吗？]

[林尧：不了吧，也没多大事。]

[高桑桑：OK，那我截图给她们一声～]

[俞瑞洋：诶嘿咱尧真的是牛炸了，见义勇为第一次，可惜没看到现场直播。]

跟在这张照片后面还有张图，是俞瑞洋咧着大牙站在晚上那两个女生旁边，双手拎着一面红旗，上面‘见义勇为’四个金色大字。空白处，俞瑞洋还P了一行字——兄弟俞瑞洋代领。

[俞瑞洋：怎么样，我给你争取来了一面锦旗！]

[林尧：……退下吧。]

——

翌日。

明明凌晨还在下雨，但一早就又是大晴天。

付清川被宣慈劝回家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半。他原先是打算去附近的图书馆写作业，被宣慈得知后，说什么也还是被拉回了家里。

“清川啊，你等等林尧一起，等下八点你就去喊他起床。我现在要去买菜，然后去打会麻将，你们中午一起回来吃饭。”

“就这么说。”

宣慈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付清川当然明白宣慈的用意。这么些年以来，尤其是很小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被人用各样目光揣测，有好有坏。

但宣慈只有纯粹的善意，并不刻意。

就像是长辈那样，会让他想起外婆，难以拒绝。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但宣慈却将家里打理的很好，室内光线明亮，往外延伸的窗台上摆了许多植物。很安静，只有空调制冷的声音在响。

客厅靠左的房间门上贴着一张周杰伦在头文字D中飙车的海报，应当是林尧的房间。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昨晚和俞瑞洋他们打游戏打得挺晚，林尧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想起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写，他没敢继续再睡下去，闭着眼起身往外走，假装自己还在床上。

几乎是听见脚步声的瞬间，付清川就停下了握笔的动作，然后抬起头。

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付清川就看着林尧穿着一套短款的印有杰瑞logo的黑色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经过客厅，然后径直往洗手间走去，他光着脚，一双腿在阳光下又白又直，所以显得那几枚创口贴很突兀。

其实林尧的五官很漂亮。收起刻意吓唬人时的神情，此刻顶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与校园论坛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问题学生实在是有很大的出入。

林尧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付清川。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他从冰箱找了袋牛奶叼嘴里，往沙发上一摊。

直到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他才下意识抬头。

就看见付清川一身整整齐齐地坐在他家餐桌前，手边放着一堆试卷报纸。男生手上捏着一支钢笔，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此刻正朝他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地和这一双眼对视。

林尧没忍住，一口奶呛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