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金锥行(17)
正练着呢,忽然便有人敲门,打开门来,不解瞬间消解,来人居然是周行范周公子,正亲自拎着大包小包,前来拜会。
周公子老爹是圣人正当用的心腹大将,爵位、职阶层一个不差,自然在东都城有属于自己的大宅邸,但他家人都在南方,只有几十个仆从日常留在这里照顾房屋、维持真火,所以同样有空过来。
唯独过来以后,也只能傻站着罢了,一直等到秦宝和月娘回来,院子里方才有了人声,但此时已经是中午了,于是又赶紧做饭。
过节放假这种事情,大约如此。
到了晚间,蹭了两顿饭的周行范先行告辞离去,随即,秦宝自把心思放在了从白帝观新买的兵器上,月娘开始重新计算家中的柴米油盐,而张行一如既往的开始看他的小说。
不过,也就是天色愈黑下来,三人都各自回房,准备睡觉的时候,张行听到了头顶屋瓦很明显的一丝响动,便无奈起身,穿好衣服,出门爬了上去。
果然,白有思早早坐在屋顶上,相候多时了,同时相候的,还有两壶酒和一碟冷切卤牛肉。
“过年好。”一身男装的白有思含笑来言。
“过年好。”张行难得没有杠,只是微微一拱手便坐下。
想想也是,真要是说过年又老一岁,怕是要被直接甩下去的。
“这几日兴致可曾渐好?”白有思待对方坐定,便直接举壶。
“尚好,尚好。”张行干笑一声。“过年嘛,哄哄孩子,总还是有说头的,乱七八糟的事干了不少”
“还是对淮北的事情耿耿于怀?”
“是。”
“何至于此?”
“着力点与价值观不同庶民总以庶民的生死为根本,视肉食者鄙,恰如肉食者总以肉食者的兴亡为根本,视庶民为草芥。”
“原来如此。”
“你听得懂?”
“不是在看、在学吗?”
“如此,倒是显得我偏颇了起来。”
“你若不偏颇,哪里能入我的眼?”
“不是相互映照吗?总得学一学,改一改的。”
“也对。”
“且饮。”
“且饮。”
二人碰了下酒壶,各自只是饮了一气酒。
“陈凌的事情在南衙几位相公那里根本不值一提,但也下了决断,要调他去西北守巫族的毒沙漠。”隔了一阵子,白有思忽然单手垂放下酒壶,撑着腮笑道。“年后咱们去处置长鲸帮的事情,可以顺路去宣调令”
“也不知道他敢不敢恨靖安台或者白氏。”张行摇头以对。“不过,巡检不是要去伏龙卫了吗?”
“是有这个说法。”白有思坦诚以对。“南衙那里,历来是中丞与张公之间大约对立然后我父亲去了,很自然与张公结了盟你懂吧?”
“懂。”张行脱口而对。“中丞是先帝留下的老臣,而且跟其他老臣不是一回事,天然不可动摇,在南衙自成一极,老臣们都愿意服从他。而张公的功勋是当今圣人登基后才成的,所以这算是典型新旧对立。至于尊父,虽是白氏勋贵,却是圣人麾下出头的,算是圣人一手提拔的新勋贵,所以大略上属于新人。”
“是这个意思。”白有思连连点头。“不过,这些都不明显,南衙那里也很少有意气之争,之前中丞和张公结怨,也只是在征东夷的事情上有所争执我父亲也是因为最近圣人执意要修明堂和通天塔,才与中丞有了些争辩。”
张行自然点头。
说白了,南衙那里的帝国执政者都是人精,最起码从表面上看,都还在就事论事。
但是很显然,这种层级的对抗,很可能只是一句言语,一次召集对应部门的举证,便会在下面引发剧烈的站队与对抗。
最明显的,就是去年入冬以来,第二巡组的一系列行动,以及张行等人的连续遭遇,本质上都脱不开南衙内的那次小小的言语争辩。
“我父亲的意思是,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弄得我疲于应对,所以,早在我们下江东遭遇了命案后,他就当面当众在南衙午休时埋怨了中丞,中丞被他拿捏住,只能当众应许,等我回来调往伏龙卫。”白有思缓缓言道。“我其实也答应了,但又对父亲和中丞说,凡事既有初,则必有尾,等过完年后,将长鲸帮的事情一起料理了,再与司马正做各自的调动。”
“多谢了。”张行发自内心感激。
“不只是为你当然也是为了你,但你当日许出言语,本是为了我那日在河畔的所求,于情于理,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白有思叹气道。“而且,你万般谋略决断,也挡不住左家老二的一剑,我不去,谁替你斩此长鲸?”
“确实如此。”可能是习惯了,张行倒没有太尴尬了。“但也不能一直指望着巡检来做我倚仗、当我庇护,还是要努力提升修为。”
“说起这个。”白有思忽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