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关心我?
杨广是暴君。
杨广知道,其实想说这句话的人不少,背地里说这句话的人也不少,但是他们从来不敢面对着自己说这句话。
第一个敢当面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一个奶娃娃……
杨广阴沉着一张面容,眯着眼睛,仿佛眼中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小男孩似乎也感觉到了,眨巴着大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下意识的缩着肩膀,有些害怕。
“暴君?”杨广声音低沉沙哑,冷笑了一声,仿佛是暴风中的狂沙。
他没有再说话,突然伸出手,动作凌厉迅猛,“啪!”一把抓住男孩脚踝上的锁链,双手一分,大臂的肌肉猛地隆起,动作怕人的仿佛一头雄狮。
小男孩下意识紧紧闭着眼睛,一声脆响之后,脚上的锁链竟然被生生的拽开了。
杨广看似生气,其实并没有生气,徒手拽断脚镣之后,又将环在小男孩脚上的锁扣掰开,“啪!”将四分五裂的脚链扔在一旁,淡淡的说:“你也算是有胆量。”
小男孩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小脚丫,怔愣的张大了小嘴巴,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点点的星光,又是惊喜,又是惊讶,过了好久,才奶声奶气的说:“蟹蟹苏苏!苏苏你好腻害!”
杨广冷淡的说:“你知道我是叔叔,为何方才要唤我父亲?”
小男孩又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懦的低下小脑袋,下巴压着自己的小胸口,低声说:“因为苏苏……苏苏长得很像窝爸爸。”
杨广并没有追问太多,别人家的事情他不想多管。
如今到了这里,自己的事情还管不完,哪里有闲心去管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崽子的事情?
杨广没有立刻说话,就在此时,小男孩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竟然饿得叫唤了起来。
杨广思索了一番,自己正好也饿了,宿醉的不适还萦绕在自己的胃中,的确应该食些东西垫垫胃才好。
杨广刚来到这里,虽然他足够镇定,但说实在的,他什么也不会,对这里也不清楚,便对小男孩说:“你去找找有什么能吃的。”
小男孩立刻点点头,似乎练就了一副乖巧的性子,一点子也不知道反抗,立刻迈开小短腿儿,跑去厨房找吃的。
杨广跟进去,小男孩蹲在地上,兴冲冲的举起小肉手来,手里握着一把白花花的稻米,小脸蛋上虽然都是淤青和伤痕,还挂着脏兮兮又甜腻的奶油,但是笑起来天真无邪。
“苏苏!这里有米饭!可以蒸米饭吃!”
米饭?杨广是知道的。南北朝和隋朝饼食鼎盛,但杨广本人素来喜食稻米,对稻米情有独钟。
小男孩站起来,眨巴着大眼睛,很自豪的挺起小胸脯:“苏苏,窝!窝会蒸米饭!窝在家里也常常做饭哒,一杯水,两碗米就行啦,很简单的!”
杨广皱了皱眉,上下打量小男孩,小男孩身上的伤口虽然被清理了,但是浑身到下脏兮兮的,脸上还蹭了很多奶油。
杨广是个有洁癖之人,从小生活优渥,看着小男孩用脏兮兮的手抓着稻米,皱了皱眉,嫌弃的说:“去洗干净。”
小男孩局促的看了看自己,赶紧放下白米,两只小手在破旧的衣服上蹭了蹭,点点头,灰溜溜的往浴室跑,生怕惹怒了杨广似的。
杨广见他溜走,没有回头,却补充了一句:“伤口不要沾水。”
小男孩站住脚步,吃惊的都忘了害怕,仰着一张小脸盘子看着杨广,大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波光粼粼的晃动着,说:“自从爸爸走了,妈妈总是生气,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苏苏……你是在关心窝嘛?”
“哪来那么多废话?”杨广冷声说:“快去。”
“哦哦!”小男孩被呵斥的缩了缩脖子,赶紧调头便跑,钻进浴室去冲洗。
杨广听着小男孩落荒而逃的声音,唇角噙着高高在上的嘲笑:“朕哪有闲心,关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
他说到这里,胸口的箭伤突然撕心裂肺的疼痛,“嘶……”杨广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不只是伤口,连带着心脏也阵阵的刺痛起来,不知是什么牵动着杨广的心窍。
若说不关心?依照杨广那个“六亲不认”的性子,又怎么会把一个毫无干系的小男孩抢到家里来?又给他治疗伤口,又给他打开脚镣,还让他去洗漱?
杨广烦躁的踹了一脚厨房的柜子,“嘭——”一声巨响,差点将柜子踹的四分五裂,橱柜上的碟碗“哐哐哐”的晃荡起来。
杨广的目光落在晃荡的碟碗上,干脆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从柜子里取出两只泡面碗,嘴里振振有词的说:“两碗米?”
他用泡面碗舀了两碗米,又念叨着:“一杯水?”
转身去找,果然找到了杯子,虽然古代和现代不同,但是杯子大同小异,厨房里放着马克杯,和杨广那时候的羽觞耳杯也差不得太多。
杨广舀了两碗米,一杯水,他没见过电饭煲这种东西,因此完全不会用,但是旁边的大蒸锅看起来有模有样。
牵起唇角,杨广把米和水准备好,拍拍手,说:“何其容易,打仗朕且不怕,难不成还能输在这小小的柴米油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