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不能。”
年轻姑娘还想争辩,她身边的大姐手指抵着太阳穴,艰难地说道:“开吧,我这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合。”
陆夕濛说:“大姐放心,一剂药下去头痛就会减轻,眼睛也会舒服一些。”
年轻姑娘后知后觉地发现陆夕濛对自己和对母亲的态度差异,嘚啵嘚了半天的嘴终于讪讪地闭上了,直到走出诊所门才开始重新跟她母亲小声嘀咕。
“我以为扎两针立马就好,还得回去给你煎药……你痛得记不清了吧,刘哥今天晚上来啊,瞧你这样也帮不上我的忙,算了,我要赶紧回去拾掇蔬菜了。”
她口中的刘哥就是指收东西去卖的刘福金,陆夕濛记得以前刘福金是半个月来一趟,这次距离他上次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凌晨,陆家的门被准时敲响。
刘福金穿一件白衬衫,外罩海军蓝四口袋的褂子,浓重的夜色也遮不住神采奕奕。
“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刘福金只是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不值当一提。”
他照旧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这本子很薄,写完之后他也没换,每次就往里面塞记录单,现在已经塞得前后鼓起,线缝的书脊都快撑不住了。
“一共是1块5角3。”
陆爸爸有些惊讶:“这么多吗?”他记不清上次给了多少鸡蛋和菜了,但平常都不超过一块的。
刘福金说:“叔,多您还不高兴吗。”
陆妈妈从里屋拿出这两个月攒的鸡蛋和鸭蛋:“你叔是乐傻了呢。”
刘福金和陆妈妈说了几句家常,却没有接过这些蛋。
“叔,婶,这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过来了。”
夫妻俩都很诧异:“是又管得严了?”
刘福金摇摇头:“我有几个海东省的朋友回来找我,我准备跟着他们去海东省发展,以后天长路远,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陆爸爸沉默着递给他一杯水:“你是有本事的人,出去闯闯也好,介绍信可准备好了?”这样的跨省流动,如果没有介绍信会被遣返。
刘福金对陆爸爸安抚一笑:“准备好了。您放心,我不做危险的事情。”
陆爸爸和陆妈妈对视一眼,不再继续说了。
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去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天然的畏缩,私心里他们不希望身边的人远行,但和刘福金说白了也只是合作的关系,要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劝告他也是不能够的,只好祝福他一帆风顺,以后有机会能再回来看看。
刘福金略坐了一会儿,又赶着去下一家结账。
陆凌的舅舅舅妈懒得半夜起床,每次和刘福金交流的都是陆凌。
刘福金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的木工手艺极好,做出来的东西结实耐用,打磨细腻,每回拿出去都非常受欢迎。
“刘叔,你来啦。”
陆凌躲在门板后头的阴影里,嗓音含含糊糊,刘福金提起煤油灯凑近了,才发现他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丝。
“他们是不是又打你了!”刘福金拉着陆凌想看他正脸,小家伙吃痛地缩了缩手,刘福金推高他打满补丁的两个袖子,果然在小麦色的皮肤上看到了无数交错纵横的伤口,旧疤痕叠加新疤痕,乍一眼看去都找不到一块好皮。他又去看陆凌的腹背和腿,都是一样的触目惊心。
陆凌自嘲道:“我没事,习惯了。”话音刚落,他的肚子紧接着咕噜噜叫起来。
做木工活的钱舅舅舅妈全都拿走,做饭却从来不算他的份,一个又冷又硬的糠粑就打发了他,如果不是像陆妈妈那样好心的左邻右舍有时会叫他一起吃饭,他可能早就死在某个饥寒交迫的冬夜了。
刘福金把推车上买来当早饭的烙饼递给他。
“吃吧,快吃。”
陆凌看了看他,发现刘福金眼中只有对他的怜惜,与舅舅舅妈打量物品般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接过饼,大口大口啃起来,噎到打嗝也不停。
活下去,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刘福金说他马上就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能半夜给陆凌带吃的了。
陆凌的心脏砰砰跳,脑子里无法抑制地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带我一起走吧!”
刘福金瞪大了眼睛,错愕道:“我不是去海东省玩的,你怎么能跟我一起呢。”
陆凌脱口而出的时候是一时冲动,被刘福金反问后思路却越发清晰。
舅舅舅妈还愿意留着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做木工能赚钱,但是刘福金走了之后,他又会变成“白吃饭的狼崽子”,迟早有一天不被打死也要饿死。跟着刘福金可能免不了风餐露宿辗转漂泊,但只要给他几年时间,等他长成一个强壮的青年,等他能攒一笔自己的小钱,就有了反抗的力量,再也不怕被打,再也不用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万一我是坏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