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233章
宝镜主动开了口,赶紧先开口先向宝镜道了歉,只说他自己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唉,先这么说吧,安抚宝镜为要。
宝镜却幽幽叹了口气,道:“贤儿那首诗,字字泣血,你道朕不伤心、不后悔么?只是身在那个位置上,好些事,根本由不得自己。如今回首前尘,不过得失二字,有得便必有失……也罢,往事不必再提,先告诉你那封印的事儿。”
石咏听了宝镜解说,这才明白,原来这面宝镜原本一直悬挂于洛阳镜殿中,后来在战乱中流落民间。宝镜有识,默默历遍人间疾苦,直到有一天,宝镜被一名道姑发现,认定是有灵识的宝物,当下施了封印,借助宝镜的灵力,佐以法术,便号称是一面能治邪思妄动之症的“风月宝鉴”,直到宝镜被摔碎,才失去法力。
“你这一修,既将宝镜复原,又去了封印。有朕的灵识在此,那一僧一道没有当初那名道姑的法力,治不了朕,自然不敢来!”宝镜如是说。
“那……那——”
石咏有点儿欲哭无泪,那我的尾款该怎么办?
五两银子呢,不是个小数目!
“你放心吧,你的手艺,连这千年的古镜都修得了,还愁没人来找你?”
“可是……”
石咏兀自在挠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他也怕,一等三年才开张啊!
“石小哥,怎么在这里自言自语的?”
突然有个人向石咏打招呼,将他吓了一跳。
“杨……杨掌柜!”石咏记起上回在“松竹斋”见到的情形,赶紧开口,“您回来了啊!”
来人正是杨掌柜,连连点头,说:“都说真人不露相,石小哥,没想到你这么个年纪,竟然有那样的见识,连南边的螺钿家具都知道怎么修。”
石咏赶紧谦虚。他知道定是上次“松竹斋”里的伙计认出了他,转告了杨掌柜,对方才知道这件事儿的。
“对了,这就是你用‘金缮’补的那只成窑碗?”
杨掌柜伸手托起石咏桌上放着的那只成窑青花,“不错么,石小哥,正巧,我那里前儿有人送来一对瓷碗,刚好一只碎了,一只磕了个口,小哥可否随我去看看,能不能修。”
石咏一听,这有什么不能的,当即收拾了东西,怀里揣了宝镜,跟杨掌柜去了松竹斋。路上两人交换了名姓,才晓得这杨掌柜名字是镜锌二字。
“幼时有高人算了一名,说是命里缺金,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如今做了掌柜,整日与古董金银打交道,却都不是自己的,石兄弟莫要见笑。”杨掌柜口里已经渐渐换了称呼,与石咏拉近了距离。
待到了松竹斋里,杨掌柜亲自去取了一只木匣出来,打开,只见里面分成两格,分别盛着一只瓷碗。如杨掌柜所述,一碎一缺。
石咏伸手将没碎的瓷碗取出,见是一只白釉瓷碗,非常简单的甜白釉,白而莹润,无纹片。他一见,先入为主,就已经在猜,是永窑还是宣窑,岂料翻过来之后一看碗底款识,竟是空白的。
“石兄弟莫笑,这一对碗,真的不是什么名品古董,甚至也不值什么钱,只是对这对碗的主人来说有些意义,所以才想请高手匠人修补。若是要请石兄弟修这一对碗,敢问需要酬金几何?”
石咏却始终打量着这只瓷碗的碗型和釉面的色泽,总觉得这器型、这釉色、这审美……有点儿眼熟!
他心里忽然一动,于是开口说:
“若这碗真的对原主人有着重大的意义,那我便不要酬金,也得尽心尽力地将这一对碗好好补起来。”
贾琏当初信誓旦旦告诉石咏,这只是赵飞燕当初立着舞过的金盘。然而金盘自己开“口”,却是以汉武帝刘彻皇后卫子夫的口吻。
说来赵飞燕与卫子夫两人的经历多少有些共通之处,两人都是出身寒微,一个是歌姬,一个是舞女,却又都各自把握住了机会,登上后位。所以史上这枚金盘传下来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将两位皇后给记混了。
武皇的宝镜听到这里,很是惊讶地问:“可这金盘该是由人立着在上头起舞的……”
这只金盘的大小比两只手掌并在一处大不了多少。若是能立在盘上起舞,那舞技也该是高超至极了。
世人都传说赵飞燕体态轻盈,能作掌上舞,所以说这是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旁人都信;然而卫子夫……这位卫皇后,相传只是平阳公主家中“讴者”,也就是歌姬,没听说过舞技有多么高超啊!
听宝镜问,金盘只幽幽叹道:“起舞金盘上,也不过是少年时候的营生,雕虫小技而已,何足道哉?”
石咏一想,也是,卫子夫是出身平阳公主府的歌姬,想必也是经过苛刻的训练,除却歌艺以外,乐器和舞技应该也有所涉猎。
只是金盘这话,宝镜却不信,带着疑惑问了一句:“真的吗?”
这下子大约是伤到了卫子夫的自尊心,只听那金盘当即反唇相讥,问:“我不能,难道你能?”
石咏在一旁“哼”了一声,捂着嘴就转过身去。
他这是生怕武皇的宝镜看到他在笑,可他却真个儿险些没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
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