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
不过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安生了。
王滇刚穿好亵衣,凌厉的破空声便直冲他而来,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就被梁烨扑到了地上。
长箭钉在柱子上,四周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
甚至不等他喘口气,破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梁烨眼疾手快扯过了旁边的长袍兜住了他的头,将他往身后一带,“抓紧朕!”
王滇死死抓住他的腰带,想扯开头上的长袍,扯到一半陡然反应过来,要是让对方发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简直比刺杀更糟糕,便动作一转缠紧了脑袋,只露出了双眼睛看路。
梁烨自腰间抽了柄软剑出来,勉强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利箭,带着王滇一路往内殿退。
内殿屋顶上传来了瓦片碎裂的声音,燃着火的长箭从天而降,梁烨一脚踹翻了厚重的大案挡在身前,将王滇带到大案后,塞给他两把袖箭,“待着别动!”
王滇仓促接过,便见梁烨飞身而起,软剑寒芒凛冽,鲜血不断喷洒到窗纸之上,大殿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起来。
殿顶被破开,数不清的黑衣人落下,王滇攥紧了手里的袖箭,正中最近的刺客额心,红白混杂的浆状物溅了他满脸,腥味和热气将他鼻腔完全裹住,胃里顿时一阵翻滚。
“主子!”充恒的声音忽而变近。
王滇攥着袖箭的手在微微颤抖,但脑子却出奇地冷静,他几乎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十八支淬了毒的袖箭无一失手,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近他的身。
脱手而出的长刀直冲他眉心而来,一柄软剑横空飞出,将那柄长刀撞得一偏,下一瞬王滇就被人从大案后扯了起来,只听“嘭”得一声,四周便溢起了浓密的烟雾。
梁烨的速度太快,他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期间不知是被梁烨还是被充恒给扛了几次,从墙头或是屋顶飞跃而过,等他们终于停下来,王滇嗓子眼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
稀薄的月光打下来,摇曳的树影底下,或坐或站着三人。
王滇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脸上身上的血和碎肉腥气四溢,他扶着树转身吐了起来。
充恒微微喘着气,提着剑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梁烨盘腿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软剑上的血,“第一次杀人啊?”
王滇白着脸没应声。
梁烨把软剑缠回腰间,扶着膝盖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头去拿他手里还死死攥着的袖箭。
王滇的胳膊在抖,骨节因为过分用力泛着惨白,他很想松开,但是整只手像不受控制了一样,麻木无感。
梁烨用了点力气才把那空了的袖箭从他手里扣了出来,笑吟吟地盯着他,“也算是有点本事,十八支箭就杀了十八个人。”
梁烨身上全是血腥味,那张染着血的笑脸在月光下格外可怖,虽然王滇知道自己也肯定好不了哪里去,但还是下意识地想离他远一点,谁知刚一动腿就趔趄了一下,被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给扶住。
梁烨半扶半抱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和脏东西,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件被弄脏的收藏品,声音在夜色里透着冷意,“都不干净了。”
王滇靠在他怀里,企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遵纪守法了二十多年突然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实在是挑战他的神经和底线,他试图去寻找自己这样做的合理性,“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死士。”梁烨见他的脸被自己越擦越脏,不耐烦地撕掉了外袍的袖子,用中衣干净的袖子继续仔细地给他擦,甚至还颇有兴致地问他:“猜猜是谁派来的?”
“太皇太后?”王滇混沌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但这问题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答案。
“老东西没这么蠢。”梁烨嗤笑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了一遭,确认脸已经被自己擦干净了,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王滇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可置信道:“太后?!”
“嗯。”梁烨又伸手给他擦脖子上的血。
“别擦了,擦不干净。”王滇推开他的手,“太后为什么要杀你?她什么动机?”
被他推开手的梁烨很不高兴,神色沉沉道:“全是血腥味。”
“等会儿洗洗就行。”王滇这会儿气还没有喘匀,他天天泡健身房愣是没能跑过梁烨,别说梁烨,充恒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他都跟不上。
“太后想杀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梁烨浑不在意,“宫里今晚不安全,出去住。”
王滇看着几乎入云几十米高的宫墙,觉得世界观再次被刷了一次,“这也能飞出去?”
梁烨搂着他哈哈大笑,染血的眼角在夜色中透出妖冶的绯色,带着睥睨尘世的桀骜,就在王滇以为他要准备起飞的时候,就见他眼中笑意一收,语气沉重道:“钻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