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注意到容远等人的眼神,帕特留斯觉得脸上挂不住,顾不得自己还要隐藏身份,拉住身边的一个路人就问:“怎么回事?以前进城不是不收费的吗?”
“对啊,以前瑟瓦肯就是半开放的,只要不是奸细和罪犯,谁都可以进。可是现在不光是要收进城费,检查还比以前严格,动不动就要被刁难,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路人大概是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言,也不管问他的人是谁,叽里呱啦就说了一大串。
“那这收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帕特留斯又问。
“两个多月以前,怎么了?你不知道?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啊!抗议的人连起来都能绕瑟瓦肯三圈了。”路人有些惊诧地问道。
“哦,原来是两个多月以前啊!”帕特留斯故意大声说给容远他们听:“那时候我正好到……到那个乡下去了,所以一直都没听说。”
“是吗”路人随口应了一声,并不关心帕特留斯的行踪来历,又开始念叨进出城收费给他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损失,给生活带来了多少不便,以及周围人是怎样抗议反对的等等。言谈中,流露出现在的城主府上下都是傻逼、像他这样有识之士的意见却得不到重视的怨愤。
帕特留斯没想到自己随便拉住的一个人居然就是个话痨,他想要告辞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那路人根本不想听别人说话,只想让别人听他说话,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帕特留斯出于风度涵养,不好扭头就走,只好一连苦笑地忍受着路人的言语轰炸。
容远看得好笑,也没有理会帕特留斯投来的求救眼神,溜达到前面检查处,见一个似乎是交不起进城费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收拾柴火。他扫了一眼,没有注意,往前一看,见一辆朴素的马车正等着进城。
城卫兵扫了一眼,道:“两人一车,两匹角马,五贝!”
赶车的壮汉没有提出异议,掏出一把钱币,仔细地数了五个,递给城卫兵。然后他似乎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围观的容远,看着他点点头,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驱车进城。
然而容远其实根本没有注意那人的笑容。
他一直看的其实是赶车壮汉交给城卫兵的钱币。
椭圆形的薄片,玉白色,边缘有不规则的凹形纹路,一边有花体的“贝”字,另一边则是漩涡状的图案。
——原来这就是瑟瓦肯的钱币。
容远点点头,嘴角带笑,一边翻着《功德簿》一边走回去,就像是个走路的时候也不忘记学习的书呆子少年,等他回到帕特留斯等人身边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一点功德值,兑换了一千贝。
此刻那个话痨的路人已经找到了新的听众,一群中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瑟瓦肯的新政,个个口沫横飞,宛如大贤在世,言辞却渐趋粗鄙,甚至开始问候城卫兵和城主府的十八代亲眷。
帕特留斯也趁机脱身出来,不过双方离得不远,那群人讨论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听了一会儿,帕特留斯不由得皱起眉,摇摇头。一转眼,看见容远就站在旁边听他们口诛笔伐,听得兴高采烈,气得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啊!”容远大叫一声,抱着头气呼呼地问道:“又怎么了?怎么又打人?!”
“戾气深重,言语低俗,有什么好听的?”帕特留斯低声教训说:“有那个凑热闹的时间,不如去修炼!”
“不要!我今天的修炼已经完成了!你自己说的!”
帕特留斯见他磨磨蹭蹭地还是不想走,气得扬手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臭小子,你是想找打吗?”
容远吓得脖子一缩,见帕特留斯还是一脸不容置疑的强硬表情,心中愤懑,怒哼一声,扭头就走。
帕特留斯拉着负山晰磨蹭了一阵,落到队伍后面,跟那些人拉开了距离,回头见容远此刻远远地坐在一边,脸上带着又委屈又愤怒的表情,心中一软,走过去想要摸摸他的头。
“哼!”
容远又哼一声,扭头避开,不想看他。
帕特留斯知道他心里生气,只好柔声说:“抱歉啊,老师刚才态度不好,不该那么跟你说话的。”
“我就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说话而已,你为什么那么凶!”容远低吼,双眼冒火,嘴角绷得很紧,显然还非常恼火。
就算帕特留斯道歉了,他也不会轻易原谅的!绝对不会!
他压着怒火要一个说法的样子很凶,但也很可爱。帕特留斯尽管心情沉重,但看到他这样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如果是才认识那时候的容远,刚刚肯定就跟他当面翻脸了。但如今的容远尽管心里委屈、不解,但当时却没有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反而忍了下来,等着他的解释。
这就是进步,也是成长。
没有哪一刻,帕特留斯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容远心中的份量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一个小孩子,亲亲秘密地贴在你身边说着喜欢,其实不一定是喜欢,他可能是在讨好,也可能只是在模仿。但如果当他受了委屈、感到伤害的时候依然不舍得离开,那就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了。
“听他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