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
”
云琼不服气,恼声道:“都是云璃的错,我好端端的养些小玩意儿,若不是他,我多年心血怎会毁于一旦,还赔上一座府邸……”
刚转身的嘉名帝回身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自己险些跌倒,“你的心血?你读书多年就弄出这么个心血?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云琼不忿,又要说话时余光瞟到立在一旁面隐怒色的诸位大臣,愤恨闭了嘴。
嘉名帝手脚都在发颤,刚被太监扶着坐回去,瞧见跪在下面的云璃左挠右抓,猴子一样躁动着,又是一阵暴怒,“让你跪着是委屈你了吗?”
“这事本就与我无关,若不是云琼假借宴饮的名头想要放毒虫咬我,我也不会放火烧他府邸。而且我只烧了一处,其余地方的火不是我放的!”
云琼眼中毒虫明显比府邸更重要,忍不住辩解道:“我没想让它们咬你,那都是我新捉来的好东西,大补,我真心想宴请你的,是你不识货……”
高坐的嘉名帝听得气急攻心,抄起桌案上的茶盏朝两人扔去,杯盏与奏折劈头盖脸地砸在两人脸上,又滚落在地。
“陛下息怒。”方太傅等人齐声劝道。
“不必劝朕,今日朕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劝说的是垂首默立的公仪将军,此时幽幽开口道:“教训是要教训的,可也不能因此毁了奏折。”
嘉名帝眸光一扫,见几个大臣一声不吭,显然方才的劝阻也是这也意思,顿时额头青筋直跳。
这些老古板都是先帝留下的重臣,在民间个个名声斐然,现下是真的被这两个皇子气到了,连表面功夫也不愿意配合。
太监忙把地上的奏折捡回来,有几个沾了茶水,被他悄悄藏在最下方。
殿中气氛很是尴尬,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陛下,太子来了。”
“快让他进来!”嘉名帝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怒叱地上跪着的二人,“你们两个闯的祸,险些连累了无辜百姓,还要太子帮着解决,可觉得羞愧?枉朕给你们取名琼璃,你看你们,配得起这名字吗!”
话音落,一道挺拔人影踏入殿内,垂首行礼,“父皇。”
即便银灰衣衫沾上了灰尘,也依旧不减高贵温雅的气质,抬眸时眼神温和,神态从容。
这厢礼罢,云珩向两侧大臣点头示意,大臣皆面露欣慰,除了公仪将军——这位仍是不冷不热地看着殿中。
嘉名帝将此情景扫入眼中,微一垂眼,再抬起,面色缓和许多,道:“珩儿,今日的事多亏了你,外面可安排妥当?”
“已控制住,无百姓和将士伤亡,只是可惜了四皇弟的府邸。儿臣处事不够周全,请父皇责罚。”
嘉名帝尚未说话,方太傅已站了出来,道:“太子当机立断解决了祸事,何罪之有?若是有罪,也当是老臣的罪过,老臣为太子师,未能教导太子在繁忙之际管教好其余皇子,作孽深重,请陛下责罚!”
说着就跪了下去。
方太傅年过六旬,曾随先帝重振百业开拓盛世,更是先帝临终前授的顾命大臣,轻易不可罚。
太傅双膝方一弯,云珩已伸手扶住他,但是没能拗过,只得跟着跪下。
殿中其余臣子见状跟着行礼,须臾跪了一地。
这更让嘉名帝面上无光,他两个儿子犯的错,再怎么也怪不到云珩与方太傅身上去的。
再看殿中央跪着的人,云琼嘴角带血,一边揉胸口,一边冷笑着斜眼看云珩;云璃额头肿了一块,但是毫不在意,正使劲用衣袖蘸着方才洒到身上的茶水擦脸。
且不说云珩,就是年迈的方太傅仪态也远胜这两人。
人说龙生九子,到他这里,没有九个,除去早死的那个,剩下的这五个各有不同,唯一能与云珩相媲美的,只有老三云珀。
可今日这场面他不出现才是好的。
嘉名帝遮住眼中情绪,身子前倾道:“这是哪里的话,分明是这两个不孝子闯的祸。珩儿,快扶太傅起来。”
……
直到丑时将过,殿中群臣才散去。
云琼、云璃二人被禁足宫中,原拟定的封地缩减甚多,迁往的时间更是没了影。
出了殿门,云珩与众大臣告别,面向公仪将军时,只得了他一声冷哼。
云珩不在意,温和一笑,还命太监为其挑灯。
殿前伫立,待大臣尽数离去,他侧目向身后的平江,后者低声道:“四皇子府邸已搬空,胭脂铺也动过了手脚。”
云珩嘴角微扬,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而后负在身后,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