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如果在半刻钟前,扶玉秋被这么捧在手里揉,肯定又得气得不轻,但此时劫后余生的后怕涌上心头,他微不可查呜咽一声,将爪子拼命往仙尊指缝里扎。
“双腿”被裹住也没给他多少安全感,扶玉秋呆了呆,又伸出短短的翅膀,死死扒住仙尊的食指。
仙尊垂眸看他:“这么怕?”
扶玉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离得太近,隐约嗅到仙尊身上一股来自森林和雨水的气息,疾跳的心终于慢慢缓下来。
等到恢复听觉,仙尊和雪鹿医正在说话。
“你给他吃了什么?”
“就是一些药圃里的灵稻。”
雪鹿医暗忖,反正这白雀吓哑了,想告状也说不出口。
扶玉秋:“……”
扶玉秋要被这该死的医师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气炸了,他用力扒着仙尊的手指,怒气冲冲瞪着雪鹿医。
哪怕怒火冲天,他也还记着自己现在是个“哑巴”,不能啾。
更何况就这白雀一开口就啾啾啾的臭德行,仙尊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甚至觉得他在唱歌,简直白费!
扶玉秋之前生气,只想炸他个火树开花、同归于尽,自己爽了就行。
但现在炸不成,他差点要气哭。
仙尊看白雀怒目圆睁,又委屈得不行,漆黑的眼睛里沁出点水珠,沉默好一会,道:“既然他不吃,那便不治了。”
说罢,拢着白雀,白袍衣摆翻飞转身离开。
雪鹿医惊魂未定,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他后怕至极,无法想象仙尊心思如此阴晴不定,凤北河到底是如何大着胆子揣度的。
而且平日里,仙尊一向不涉足药房,今日一遭……
倒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特意来救那白雀的?
此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雪鹿医一惊,忙打起精神抬头看去。
云收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来,吩咐道:“仙尊今日身体不适,你不是说带了血火莲要给尊上入药吗,快点熬药送来。”
雪鹿医忙道:“是。”
云收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雪鹿医和彤鹤少尊凤北河同流合污之事,九重天的人心里都门儿清,只是仙尊不在意,他们也不便发作罢了。
内殿中,扶玉秋恹恹地被仙尊按在膝盖的衣摆上。
那柔软像是云朵的布料舒服得很,作为鸟类的本能让扶玉秋拼命地扑腾爪子和翅膀,没一会就将一丝不苟的衣摆折腾得乱糟糟。
他终于把布料团成一个窝,一头栽了进去。
仙尊也不生气,支着下颌饶有兴致看着他筑巢。
一天之间,扶玉秋连遭三次刺杀,险些小命不保。
此时他精疲力尽,蜷在“巢”里,连动都不想动。
“怎会如此?”扶玉秋思绪混乱,茫然地心想,“灵丹自爆,就算不在沙芥中,方圆五里都能炸个灰飞烟灭,怎么这医师就没事?”
“风北河呢?”
“那医师是雪鹿,风北河不会也是鹿吧?”
扶玉秋突然回想起在沙芥中风北河说的那句……
“一切皆是做戏罢了。”
做戏?
那他的身份,和“风北河”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扶玉秋从闻幽谷出来后,就一直跟着风北河在人间玩,每回听到关于“九重天”“仙尊”“三族”的话题,风北河表现的都对此极其熟悉。
难道他是九重天的人?
就在扶玉秋想得入神时,一个雪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扭来扭去。
他定睛一看,就见仙尊捏着一条雪白的虫子,像是逗鸟似的戳到他尖喙旁:“不吃灵稻,那来吃点雪蚕吧。”
扶玉秋:“……”
扶玉秋看着面前扭来扭去的虫子,呆滞半晌,突然“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仙尊:“……”
扶玉秋怕蛇怕鸟,更怕虫。
虽然绛灵幽草能让虫子咬不伤他,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会爬到他叶子上疯狂蠕动。
虽不可怕,却足够恶心。
扶玉秋喝了不少灵水,加上被追杀数次,心神激荡,这一受到这等刺激,直接被恶心得全都吐了。
只是那汹涌的呕吐感消退后,扶玉秋浑身一僵,后知后觉自己吐在了谁身上。
仙尊……
阴晴不定,把鸟兽当焰火放的活阎罗。
扶玉秋:“……”
扶玉秋翅膀都在发抖。
无所牵挂、随随便便就能和人同归于尽的勇气散去,取而代之的全是对死亡的惊慌和恐惧。
绛灵幽草哪里受过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差点绝望地啾出来。
恰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扶玉秋茫然抬头。
仙尊将手中雪蚕放在一旁的瓦瓮中,伸手摸了摸扶玉秋脑袋上的红翎,淡淡道:“这么挑?”
扶玉秋一呆。
他……竟没生气?!
仙尊捧着他放到旁边的逗鸟架上,起身将脏了的外袍脱掉,走到一旁装有活水的盆景边,慢条斯理地洗了洗手。
扶玉秋死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