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与卿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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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教务处里灯火通明如白昼,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
乔卿久不再哭了,她双手叠放在萧恕的肩头,下巴颏卡在虎口中间,一并靠在他的肩头,呼吸带出的鼻息全然打在萧恕外露的颈间,将萧恕冷白的肌肤烘得微红。
目的基本上达到了,乔卿久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个无措且易碎的玻璃花瓶,如果不是沙发不够大、地方不够对,她可能就坐在萧恕腿上搂脖子蹭了。
她有冤枉杨木吗?没有啊,如果萧恕没冲进来,那么杨木要对她做的本来也是这样的恶心事。
在厕所隔间里听着杨木的脚步声走近,心一寸一寸的沉到深海里,巨大的绝望袭来,幸好她没事。
乔卿久不过是运气好的那个罢了,杨木没有放过洛今、没有放过学姐、或许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女孩子,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她没遭受这样的对待,可在某个节点深刻的感受到这样的痛苦。
人生百态,选择不发声是对自我的某种封闭保护,乔卿久不觉得任何受害者有错,但她今天要为不能言者发声,那些遭受到的苦难、那些暗夜里的哭泣、无助到只能用刀去伤害自己的离奇愤怒,全部都还回来。
不要觉得做过的事情可以当作没发生,举头三次,有神明。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乔卿久疯,萧恕陪着她疯,所有人正常、有血性的人,都在握拳忍怒意。
吴贤才和杨母在走廊攀谈过一轮,刚重新进门,他给杨母分析完利弊得失,最终叹了口气劝解,“杨木两个月前已经满了十八岁,要负刑事责任的,如果对方报警,那将没有任何律师或者人能够保住你儿子,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另请高明。”
操场上踢夜球的少年和伙伴勾着肩膀离开,萧恕垂眼回完应长乐的消息,邵恩已经开始宣读和解书了。
“甲方乔卿久于二零一六年九月二十九日晚七点十九分,在南平市第一中学三楼东侧卫生间遭到乙方杨木施暴未遂,以上有录音、录像、及证人……经甲乙双方协商一致,自愿达成如下条款。”
“一、乙方杨木需要交出身上电子设备,以供甲方销毁一切可能存在的录像资料。”
“二、乙方杨木作为过错方,亲笔写出请求谅解书并签字。”
“三、乙方杨木与其表妹阮惜,即日转校,今后自行与甲方保持安全距离。”
邵恩读到这条的时候,杨母拍案而起,怒呵,“你们不要太过分,我儿子做错了事,我们已经认了,可这事关我侄女什么事!”
“这位女士,不打断其他人讲话,是基本的礼貌尊重,唯一有资格打断我讲话的是法官,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位法官打断过我。”邵恩掀起眼皮,钢笔敲着纸面,淡淡回,“如果您发声的意思是自此条开始不同意和解,那我马上替我委托人报警,就不再往下读了。”
邵恩作势要合上谅解书,指尖才碰到自己的手机。
那边吴贤猛地站起来按住了杨母,左手往前一送,“抱歉,我委托人不懂规矩,她不是那个意思,我代她向邵律致歉,我们完全乐意遵从和解内容,请您继续。”
“首先,吴律根本不必对我致歉,我本人同样无法代替我委托人接受任何歉意。”邵恩黑眸深邃,轻摇头说道,“其次,我接下来的话仅代表我个人言论,如果女士您觉得我使用了任何诬蔑性言语,可以告我。”
不等吴贤搅浑水的推诿上两句,邵恩已经站了起来,他很高,教务处的灯在他身后,颀长的黑影落在茶几上,延伸至杨木的位置前,“我对我暂时放弃我的法学素养对我每位老师致歉,但请问我委托人乔卿久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您儿子这样对待呢?录音里的另外两位女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邵恩字正腔圆的说,“我个人一直认为普法教育没有针对未成年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因为在价值观没有完全形成情况下,去告知未成年人,你杀人不需要负责任,是非常可怖的事情。”
庄义终于没有在从左到右的踱步,他备手站着,点头无声对邵恩的说法表示同意。
“但我觉得作为母亲,有义务教导你的孩子,礼义廉耻和正确的道德观,全人类都知道不该做的事情,如果你的儿子能做了出来。作为母亲第一反应就该是反思教育上的失职和对受害者报以真诚的歉意,显然您没有,您只在乎您家人的利益。似乎在您眼里,全世界只有你亲属是爹生娘养老师教出来,有血肉之躯,会生气、会难过,别人都活该倒霉是工具人。”邵恩的声线偏冷清,却因底气十足而略显浑厚。
他眯眼盯着杨母,缓缓道,“听说您还是位初中老师,既然如此,我将在日后行事公民监督权利,对您的言行进行监督*。”
杨母显然没有提前做过心理预设,她是当老师的,在职位上每个学生或者家长都对她尊重有佳,中间她几次想要还嘴,结果苦于跟不上对方律师的节奏,只好作罢。
“我讲完了。”等邵恩说完最后一个字,杨母还没有从震惊中反过劲头来,邵恩却懒得等她回答,已经收敛了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