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过往
因为潘知远的缘故,谢石安虽然记得些冯绮雯跟谢克宽的旧事,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他还记得前世谢家灭门,家人惨死的事情。眼下的谢石安,实在有太多要操心的事情,如何会把梦中的事情,联系到自己身上呢。
即使前日梦见了徐婉如的这支簪子,谢石安也只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肃宗刚赐了簪子给徐婉如,而南夕又传了话出来,说英王也很在意这个簪子。
而那个梦,却又是那般的不愉快,醒来之后,谢石安的心口沉甸甸的,始终没法疏解。梦中的人,梦中的事,谢石安记得仔细,可那女子的脸,他却始终看不清楚。
直到进了忠顺府,看见西厢房里睡着的徐婉如,谢石安才幡然醒悟,梦中的那个女子,一定是她。不,不是徐婉如,而是跟她很像的人。对,就是谢克宽的妻子冯绮雯。
一时间,所有过往,梦境现实,全跟走马灯一般,在谢石安的面前出现。皇帝强硬的赐婚,冰冷的京城春日,回京路上的不得已,以及洞房当晚的惊艳。
谢石安看着过往呈现,却也知道,这些事情,他虽然活了两世,却一件都没有经历过。这记忆,不是他的,却是他伯祖父谢克宽的。
谢石安有些不能理解谢克宽的心理,新妇如此天香国色,为何他次日天不亮,就单骑匆匆回了北疆。莫非,北疆的爱妾,还能比他的妻子冯绮雯更美吗?
前世今生,谢石安都没真正爱过一个女子,青楼谈笑间,也只留下了薄幸的名声。他不知道,谢克宽为何这般决绝,连一点儿尊严都没留给他的新婚妻子。若是真爱他的妾室,又何必娶个新妇?若是没有那么爱他的妾室,为何又把新妇的尊严踩到泥底。
谢石安觉得,他的伯祖父太过偏执,最后却是两头皆空,谁的心里都有遗憾。三个人的世界,实在太过拥挤,挤到最后,谁都粉身碎骨。
再后来,就是桂香满城的秋日,一眨眼,竟然是谢克宽拥着他的新婚妻子,在信王府里谈笑风生。看起来,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谢克宽指着竹林,和妻子说着未来的打算。明明还是信王的府邸,他却说的跟自己的家一般,想来,那会儿的谢克宽,私底下早有行动了。
这一幕,谢石安很久以前曾经梦见过。梦里他看不见冯绮雯的表情,只记得谢克宽指点江山,十分畅快。而冯绮雯陪了一边,似乎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是这会儿的谢石安,却看见了冯绮雯的表情,她脸上的神色,竟然勉强的成分居多。
谢石安大吃一惊,他以为,谢克宽和他的妻子,这会儿应该琴瑟和鸣了,谁知道,竟然还是同床异梦。也难怪了,一开始,他是这般对她,而今冯绮雯不与他一条心,又能怪谁呢。
再接着,就是昨夜的梦了,谢石安虽然不是谢克宽,却深深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绝望。眼前的蜻蜓簪子,闪着七彩的流光,却刺的他满眼酸楚。
谢克宽爱上了冯绮雯,可冯绮雯的心里,却没有他。没有他也就罢了,她却深深藏了另外一个人。鸳鸯双宿,蜻蜓双飞,另外的一半金钗,她却给了别人。
那种无力感,那种绝望,谢石安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却也感受至深。果然,没有情也没有爱,说不定反而是种幸运,谢石安一边感受着谢克宽的心情,一边还偷空得出了一个总结。
昨夜他的梦中,冯绮雯开口相求,求谢克宽留下。可这会儿,谢石安却没听见冯绮雯开口,只见她冰冷冷地转身,连眼角都没瞥谢克宽一下。
而谢克宽能做的,也只是牵马出门,趁着漫天的飞雪,一路往北。这冬日北上,谢石安觉得,谢克宽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要知道,北疆的天气更冷,京城都已经开始漫天飞雪,那北疆很可能已经大雪封山。即使谢克宽北上,道路封阻,也不见得能回驻地。这般没有头脑,实在有负他的一世英名。果然,人一动情就糊涂,谢克宽也不外如此。
谁知,漫天的飞雪还没停,谢克宽却突然得了消息,远在京城的冯绮雯死了。那一刻,谢石安的心,都跟着谢克宽一起停止了。原来,过往的一切绝望,比起这会儿来,都算不得什么。
谢克宽的世界,突然没了颜色,谢石安深有体会,却无法理解。只在黑白之间的世界,无趣冰冷却没有痛苦。谢克宽麻木着,直到返回京城。飘雪的北疆渐渐远去,京城的绿色似有似无,原来,又是一个春天了。
只是这个春天,他的心上人,已经不再呼吸了。谢克宽日夜兼程回到京城,那柳色虽淡,却也看得出绿色了。原来,谢克宽的世界,还有颜色,谢石安很冷静地想到。
他们都说,她从天水楼上一跃而下,谢克宽骑着马,刚到槐树跟前,却一骨碌坠下马来。他骑射一生,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谢克宽实在不记得,何时他竟连马背都坐不稳了。
谢克宽刚刚栽下马,谢石安却觉得心口好疼,而周边竟然是一片杀声。突然,谢石安想起自己前世的死亡,也是这般疼,也是这般被人围攻。果然,他一转头,就看见谢克宽的周围,密密麻麻数百名将士,手持弓弩,直直对着他。
也不知道是谁挥了一下手,将士们万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