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五章 出征
三月初四,开拔之日。
文武百官照例赶至城门为大军送行,帝王亦照例为那挂了印的慕氏兄妹敬了杯混了撮乾平国土的酒。
翻身上马时小姑娘回头望了眼城楼,她瞧见那矗立在楼头的老将,又瞅见了人群之中,那被晋王世子小心护在身侧的姑娘。
手握长枪的慕文敬不着痕迹地冲她微收了下颌,人群内的慕惜音则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向来一身火色宫装的小公主眨着眼睛比了比口型。
她说,“等你凯旋”。
胖成球的白鸽领着两只苍鹰飞过天际,慕惜辞伸手接来一片鸟儿的羽,墨君漓不知何时带着离云迟蹲上了墙头,比划着打出个只有他们三人才能看懂的手势。
旌旗漫卷着拂过石垛,城门石匾上的墨字,被初日拢上层微蒙的光。
原来……被人挂念着出征是这样一种感觉。
小姑娘无声弯了唇角,继而头也不回地扬鞭驱了马。
——前生时将士们敬她、百官们畏她,墨书远更是恨不能让她干脆死在关外,莫说是有人挂念着出征,便连给她送行的,都没剩几个。
她那时习惯了独来独往,平日在营中亦大多不苟言笑。
时日久了,她也以为自己早就不再需要他人的记挂,直到今日她才陡然发现,她那哪里是不需要,分明是孤独久了,麻了罢了。
——现在……她甚至贪心地想要阿姐他们再多挂念她一点。
慕惜辞攥着掌中的缰绳,喉头憋不住泄出一声轻笑,听见那笑声的慕修宁应声挑了挑眉稍。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打从大军开拔的那个刹那,他这个小妹便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整个人身上都多了层别样的生气——
像游鱼入海,又如飞鸟归林。
*
“今儿是难得的休沐之日,相爷不好生在家享享清闲,怎突然有这样大的兴致,跑到本王这里来了?”
南安王府,墨书远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匆匆赶来的老人,前两个月,施雅因着慕诗嫣有孕的事与他闹了好大一阵子的脾气,连带着廖祯在朝中也许久都不怎么待见他。
他还以为依着这祖孙俩的性子,要跟他闹到慕诗嫣生产完呢,结果,他竟这么早便沉不住气了。
果然,这老东西还是舍不得他府上的这一身权势富贵呐。
青年敛眸轻哂,他正欲开口再阴阳怪气上两句,便见廖祯匆忙忙端袖行了一揖:“老臣今日来此,那必然是为了要事。”
“王爷,老臣此来是给您报喜的——您先前一直担忧着的那东西,如今总算有了着落了。”
“本王先前一直担忧着的东西……”墨书远蹙眉,下意识循着廖祯的话重复了一句,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猛然伸手抓住了老人的手臂,“相爷,你说的是兵权?!”
“你找到肯与我等联手的武将了?”
“老臣指的自然是兵权。”廖祯颔首,边说边稍显嫌弃地瞟了墨书远一眼,“若非如此,老朽又岂会在这时间匆匆赶来?正如您说的,今日难得日头晴好,老臣自己在家休息着不好吗。”
墨书远闻言但笑不语,一时不肯接廖祯的话。
后者见此倒也不曾多说什么,只顾自转移了话锋,给自己寻了个可下的台阶:“得了,王爷,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另寻个茶室书房,好生商量商量这兵权之事罢。”
“相爷所言极是,此处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请。”青年下颌微点,话毕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廖祯一路去了书房。
二人入内后即刻屏退了满屋扫洒的下人,待屋中最后一名小厮离去带上了房门,廖祯这才缓声开了口:“王爷,不知王爷您还记不记得,去年九月那会,携妻女自南边赶回来、进京述职的定远侯?”
“相爷说的是手中攥有五万余边军的陈安德,陈侯爷?”墨书远闻声皱眉,眉心霎时拧成了一团疙瘩,“这我当然记得。”
“不过,本王还记得,当初他刚回京城的时候,相爷你便找着机会登门拜访过陈侯一次——当初他不是说,他在京中并无根系,也不愿站队吗?”
“怎么,而今他竟是转了主意了?”
“不错,而今他确乎是转了主意了。”廖祯说着将头重重一点,“老臣已详细打探过了,原来定远侯早在归京之前,便已对陛下常年重用慕氏一族而不满多时。”
“他从前在南疆戍边那会,还曾屡次上疏,劝诫陛下不要太过偏信于国公府,但奏章无一例外,皆如石沉大海,不起半点波澜。”
“是以,他早就绝了继续劝谏的心思,此次回京,也是想着要趁此机会,另投一位明主,沾一沾那从龙之功。”话至此处,廖祯语调微顿。
“先前我们找上他的时候,他才回京不久,尚不清楚朝中局势,恐不慎与慕家站了一队,不敢贸然择君,这才回绝了我等相邀。”
“但如今,他已在京中住了接近半年,早便看明了时局——大皇子无心登顶,二皇子孱弱多病,六殿下纨绔不堪大用,七殿下虽有些本事,却差不离是与慕家穿一条裤子。”
“这等情境之下,本也由不得他左右犹豫——这不,昨儿慕小公爷刚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