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陂之战始
濮阳城
冯道站在粮仓门前,看着大大小小的马车依次将粮草送入粮仓,眉头微皱。
旁边掌管押送的李将军见状,忙开口:“巡官大人可是觉得卑职手下兄弟干活太慢,卑职这就去呵斥他们。”
李将军作势就要过去。
冯道伸手一拦,微微摇头,“将军和一众兄弟费心费力押送粮草大半个月,才从临清转运到濮阳,已经很是辛苦了,濮阳这几日天气晴朗,粮草早一日入库晚一日入库也不打紧,将军不必逼得太紧。”
李将军本来就没打算训斥自己手下的兵,不过是刚才看着冯道皱眉,以为冯道嫌慢,故意先说出来,给冯道一个面子,如今听冯道这么说,自然不坚持,笑道:“还是巡官大人仁厚,让这些兵蛋子偷偷懒。”同时又有些疑惑,“不知大人刚才因何皱眉,可是我等有何不妥,大人不必顾虑,我老李是个粗人,大人直说就是了。”
李将军本名李存诚,也是李克用的百名养子之一,只不过比起骁勇善战的李嗣源和智勇双全的李存审等名将,李存诚就暗淡多了,不过李存诚虽然领兵打仗不大在行,做事却十分谨慎稳妥,而且身为李克用养子,也勉强算是李家嫡系,这次大战也混了个押送粮草的差事,只是李存诚也知道,他一无才干,二无军功,这次凭着押送粮草的功劳也就勉强能升一级,所以除了仔细押送粮草,李存诚还决定和冯道拉拉关系,其实李存诚的官职要比冯道高不少,按理说没必要鸟冯道,可谁叫冯道掌管粮草,而且晋军中谁不知道,虽然支使院的支使是卢程,可真正说的算的却是巡官冯道,所以为了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兵以后要粮草顺畅点,李存诚一路上没少捧冯道,如今一看冯道面有难色,李存诚当即来卖好。
冯道正想着事,闻言转过头,看着李存诚,想到这次押运粮草都是李存诚的兵,不由问:“将军这次带了多少兵马?”
李存诚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老实说:“三千骑兵,五千步兵,一万运粮的粮夫。”
“将军进城后,可让手下亲兵接手了濮阳城的布防?”
“这是自然!”
“那城中原来的梁朝官员,将军可曾派人看守?”冯道问。
李存诚面露难色,“这……那些都已经投降了,也很安分,不大好吧!”
冯道叹了一口气,心里直想骂娘。
一个多月前,他接到晋王手谕,大战将起,移临清粮仓到濮阳,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等他和押运粮草的李将军带着所有粮草浩浩荡荡来到濮阳时,才发现:
濮阳他妈的居然是刚刚打下的城池!
换句话说,濮阳在前线!
更仔细的说,晋王李存勖正带着大军离濮阳五十里外和梁军干仗!
冯道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熟悉兵法的人都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所以每次打仗的粮仓,都不是随便安的,都是有讲究的,而其中最大的讲究,就是粮仓一定要安置在自己军队可以控制的,非常安全的地方。
昔日三国时,就因为袁绍战线拉的过长,对乌巢掌控弱了,才让曹操袭了乌巢,最终一败涂地。
所以是凡是打仗,一般把粮草安置自己大后方,并且选原来就属于自己的城池,这样既方便给前线运粮草,也能保障粮仓安全。
可冯道到这一看,城池是刚打下的,旁边就是战场,城中官员还是梁朝降臣,冯道都不敢想象,这晋王万一要是败了,晋军一跑,他这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冯道都想跑晋王面前,使劲晃晃他,您打这么多年仗,有见过粮仓不在后方老实呆着,跑前线的么?
冯道当即就给晋王去信,言濮阳离战场太近,一旦战场战事有变,濮阳作为晋军粮仓,只怕首当其冲。
只是这信送去,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濮阳离晋王打仗的地方只有五十多里,又是亲卫去送的信,冯道自然不会认为晋王没看到,没有回信,那只能说明晋王看到信没在意,没觉得他说的是个事。
而不在意的原因,冯道也明白,一向战无不胜的晋王殿下,压根就不觉得自己会败!
既然不会败,粮仓在濮阳就很安全!说不定晋王还觉得等自己胜了,接着攻打汴京,濮阳离汴京近,正好不用再麻烦的移粮仓呢!
冯道没有晋王的手谕,不能私自更换粮仓驻扎地,只好按原手谕把粮草安置在濮阳。
所以如今看着粮草进入濮阳粮仓,想到以后这里就是此次战场的粮仓,冯道只觉一道利剑悬在头上。
“李将军,派你手下精锐全面接手濮阳城防,至于城中那些降臣,你暗中派些亲卫监视起来,如今濮阳已是我军粮仓,万事马虎不得,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冯道搁下一句,转身回郡守府,打算亲自接手濮阳城政务。
如今晋军上下,早已被晋王赫赫战功迷了眼,觉得此次定可一战得天下,可天下的事,哪有定数,未言胜先言败,才是兵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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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东南五十里,胡柳陂。
晋王李存勖站在不知名土丘上,看着后面远远追来的梁军。旁边周德威、李存审、李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