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夏雨霏霏,正是良时。戚映...)
夏雨霏霏, 正是良时。
戚映竹坐上马车时,隔着竹帘,看到宣平侯与侯夫人模糊的面容。双方如同做戏, 恐怕君侯二位未曾想过, 自己府邸中会走出一位女郎,做人妾室。
戚映竹自然不会入端王府。她虽羸弱多病,却不是为人做妾的人。手持却扇坐于车中的女郎, 静静望着车外人, 想的是一会儿时雨的到来, 会如何让场面更乱。
双方想的事情不同,但是戚映竹隔着帘子望到外头养父养母的面容, 忽来一瞬, 心中生起凄凉――
这是最后一面了。
走出这个门,来日方长,江湖路远,恩怨种种皆逝。她再不会与这家人见面了。
“阿父, 阿母!”
君侯与夫人相依偎站在府邸门口, 以为养女不会与他们多说一句。然而车门打开,戚映竹躬身从车中探出半身,云鬓之下,她眼泛泪光。
宣平侯与夫人惊疑不定,紧张地以为要出事:“怎么了?”
戚映竹定定看二位半晌, 将养育自己十几年、之后又待她不好的养父母记在心中。她泪光点点,向两位摇了摇手中却扇,轻声:
“没什么, 再别了。”
她身子缩回车中,唢呐声中, 女郎身影如烟,氤氲难见。华车宝盖悠悠从府前行过,宣平侯看着那马车,目光闪动,心中忽然有一种预感会出事。养女必不会让婚事平顺进行下去,这条路也许并没有排查干净……他握紧旁边夫人的手,张口。
侯夫人:“怎么了?”
宣平侯愣了愣,又松开了手。他声音苍老,背过身回府:“……算了。”
――结局如何,尽是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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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戚映竹去端王府的车驾中,司仪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这毕竟不是成婚,自要低调。然而这里少了些人,让人不安。曲声间歇时,四处找人的司仪抓住一卫士,问道:“世子殿下派的那位‘四郎’,人呢?不是说要随行相护么?”
卫士平时与阿四交好,自是为阿四说话:“四郎可能有事,一会儿就来了。”
这边说话时,阿四人仍在端王府上。
宋凝思天未亮时闹了一出自尽的戏码,让阿四百般折腾,还不敢让府中人,尤其是端王世子知道。而今,锣鼓喧嚣声在外,阿四冷冰冰地站在床榻前,刚刚将从民间请来的医工送走。
宋凝思煞白着脸,气息微弱地卧于榻上。
阿四俯眼看她,语气不耐烦:“你还要折腾什么?索性一次性折腾个够。”
宋凝思撇过脸面朝墙壁,不看他。
阿四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放软语气:“阿思,你不要闹了。今日是端王世子的喜事,你在今日生事,连我也护不住你。我会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但现在得忍耐。”
外头小厮紧张呼唤:“四郎,四郎!”
阿四转身走向门,系皮革,收佩刀,轩昂而出。他在门口时终不放心,回过头:“阿思!”
宋凝思依然没回应。
阿四心中挫败,生起了然无趣感。他深深看她一眼,知道时辰再不能耽误,若是唐琢知道他因为宋凝思而耽误行程,若是戚映竹没有平安进了这道门……唐琢都不会放过宋凝思。
那么宋凝思到底要折腾什么?
阿四离开后,整个院子静下。宋凝思一改之前的颓废,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开始梳妆打扮,涂抹胭脂。唐琢要纳妾,那自然不会亲自出迎。他待在府中心急如焚,整颗心已经飞出府邸。
宋凝思揣着怀中的蒙汗药,闭目想着一会儿出了乱子,她如何靠这药,去找到幼子被关的地方。她不会武,便只能靠端王府卫士的疏忽;她很难带着孩子离开,但她有个武功高强的孩子父亲。
宋凝思闭着目,遥想自己和戚映竹商量好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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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车驾拐入一往日少人的街头,迎面正撞上一队杂耍人士。戴竿、胡旋舞、喷火,一行人边走边舞,最中间围着一巨大华灯,灯如莲座,摆在一辆车上,莲座上正立着一挎着花篮的白面女郎,向四周洒落花瓣。
虽则如此,应和相随的百姓并不多。只因这杂耍,并无新奇处。
司仪多看了那女郎一眼――身量过于高大,脂粉厚得眉眼已经看不清,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婚嫁队的司仪挥挥手,就要为对方让路。他们牢记世子的吩咐,警惕任何陌生人,与任何当面的队伍都隔开一段距离。杂耍队伍不以为然,摇摇摆摆地从他们旁边经过。戚映竹掀开车帘,看到那莲座上的女郎经过之时,她手抓自己花篮中的花瓣倏忽一改,哗啦啦的钱币洒向周围。
铜币如雨,漫然挥洒。
百姓当场轰然――
“撒钱了!天上掉钱了!”
“快抢!都是我的!”
百姓们一拥而上,冲向杂耍之队,也将婚嫁对的车驾冲散。便是车驾队中的人,好些不过是寻常仆从、卫士,他们和普通百姓一般,亦被那杂耍队伍洒下的钱所引,情不自禁地跟上去捡一把。
司仪被一众人挤到一旁,喝道:“保护女郎!”
冷静下来的卫士们艰难抽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