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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刮过,夹带着呜咽之声,似是女子透着胸腔发出的低泣,凄惨而哀绝。他面容僵硬,瞳孔一片晦暗的血色,没有表情,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心里到底是哀是痛?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脑子里一片空茫,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之中,那些空茫之地,逐渐被愤怒和仇恨所充斥,满心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傅鸢!
那个狠毒的女人,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双拳紧攒,他一回身飞速跃上马背,猛挥鞭急“驾”一声,宝马嘶鸣,扬蹄冲天而起,竟独自飞奔离去。冷炎连忙跟上,众玄衣侍卫亦如潮水般退去。回瞳关外数十丈内,只剩下一堆残败的死尸和一匹黑瘦的马陪伴着那名白发女子。
隆冬深夜,鹅毛大雪翻飞不止,她依旧伏拜在地,满头白发凌乱散开铺在地面,连着她的一双手,一同被冰雪淹没。
四肢麻木,她缓缓抬头,撑着地面站起身子,眉心眼睫上的雪花跌落,在唇角掠过一抹苦寒滋味。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三丈之外,她捡起地上的木板,走到前方马路一侧空阔之地,挨着山石边,蹲跪下身子,扒开雪,用剑去挖那被冰雪冻住后像石头一般坚硬的土地。这条路是他日征战北朝必经之途,她不想让母亲的骨灰留在马路上被千万人践踏,这是她此刻唯一要做的。
回瞳关内,将营大帐。
李石神色恭敬跪在床前,宗政无筹的伤口被处理妥当后,浑身无力靠躺在床上,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他听完李石禀报那木盒玄机,面无表情问道:“是母后让你这么做的?”
“回陛下,是的。”
宗政无筹微微皱了皱眉,一名士兵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南帝带来的人马都撤走了,只有那名女子还在。”
蓦地睁开眼睛,他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伤口被震得发麻,他仿若不觉,只急急问道:“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回禀陛下,是一个人。她在雪地里跪了小半个时辰,后来拿着剑不知道在挖什么。”
宗政无筹一把掀开被子,李石惊道:“陛下,您身上有伤,应好生休养。”
“给朕备辇。立刻。”他推开李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李石无奈,只好命人在城里找了一顶软轿,铺了软软的棉被,尽量让他靠躺的舒服一点。
出了回瞳关,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很快便到。宗政无筹叫人将软轿靠得近一点。掀起轿帘,他望着女子单薄瘦削的脊背,在狂风雪中因她手下的动作起伏震颤,他扶着轿身艰难站起,想往她身边去。
“别过来。”漫夭冷漠开口,低沉嘶哑的嗓音不像是她的。
宗政无筹动作一滞,眼光黯淡,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身上的大衣被裹得很紧,但寒风依旧呼呼地往里灌,冻得人忍不住发抖。他撑着身子站了很久,一直怔怔地望着她,看她拼命用剑将冰土刨松,然后用手捧了土远远甩出去。动作很快,像是跟谁抢时间。
他心头酸涩,疼惜难言。“容乐。”他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应,很认真地继续挖坑刨土,片刻也不停顿,似乎除了那一件事,其它的都与她无关。
雪,落了她满身,被扔出去的土又让风卷了回来,打在她头上脸上,她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一下又一下……
他终于忍不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朝她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
抓住她的手,他心痛的声音低低叫道:“够了,别挖了!”
她的手真凉啊!就像冰冻三尺下的海水的温度。他用力夺她手中的剑,那剑却被握得死紧,仿佛与她的手冻在了一起。他又抬手想拂去粘在她苍白面庞上的浮土,却被她偏头躲过。
他僵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轻声问道:“你想埋什么?这么大的风,那些骨灰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埋什么?她双目无神,空旷苍茫,如同漫无边际的黑夜。寒风猛烈,骨灰无存,她到底要埋什么?
“埋我的幸福……可以吗?”她轻缓的声音,飘渺无定。似是在问别人,又似是在她自己。
他呼吸有片刻的凝滞,眼神落寞中带着对女子深深的疼惜,“你的幸福,不是在他身上吗?他还活着,还爱着你,你何须如此?”
她缓缓缓缓地转过头,眸底一片苍凉的悲哀,嘴角噙着一丝薄凉的讥讽,出声质问:“你以为……事到如今,我和他还有幸福?走到这一步,你……可满意了?”
从那一盒骨灰被扬起的那一刹那,她清晰的听见了,幸福被折断的声音。原本这一切都可以不用发生,是无忧为了救她,在那个数万人的宣德殿外,放弃了江山,放弃了一切,将他母亲的遗体留给了他的仇人,致使了如今他母亲被挫骨扬灰的结局!无忧他是那样爱他的母亲,他如何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也许他不会后悔救她,但他必定为此背负上对母亲的愧疚,无法原谅他自己。
幸福于她,总是烟花一瞬,灿烂过后,留下的是恒久的哀伤。看不到希望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
宗政无筹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张嘴吐不出声音。这一趟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