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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夭只看了一眼,便抬高下巴,不愿再看。
宗政无筹微微笑着说:“容乐,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好的归宿。”说罢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爱人穿心一剑。他这一生活了二十二年,人人说他心思缜密算无遗漏,但这一次,放弃算计,不再筹谋,只求走出地狱,寻一个解脱。
漫夭睁大眼睛望天,微微吸气,雪花落进她眼里,冰冷冰冷的感觉,从头一直蔓延到脚底。她闭了下眼,握住剑的手缓缓抬起,竟沉重无比。
突然,抬起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那只手很冷,不复从前的温暖。宗政无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通过他们的谈话,他已经知道了在这之前她刺过傅筹一剑,难怪傅筹如此不济!倘若傅筹母子不曾毁他母亲遗体,也许他会考虑放过他这一回,等来日再光明正大的较量,但是,他们母子手段如此卑劣令人不齿,他又何必管他受伤与否?
“他的命,是我的。”宗政无忧的目光始终盯住对面的男人。他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死在她手里,即便是死人一个,也不能跟他抢她心里的位置。
漫夭转头看他,皱眉道:“无忧,你要理智一些,他不能死在你手上,即使你再怎么恨他。”
宗政无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在乎。他面无表情,说道:“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死。你让开。”他可没有忘记当初这个人是如何对待他的,刻骨的屈辱、肆意践踏他的尊严、逼他当众称降让他放弃江山以及十数日暗殿里的铁链锁骨折磨,每一笔,他都铭记在心。
漫夭被推到一边,看他神色如此坚定,她深知劝也无用,只能在心底无奈叹气。罢了,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争夺天下也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
宗政无筹睁开眼睛,嘲讽一笑,看来他最后的心愿终是无法达成。
宗政无忧死死盯住他,握剑的手五指鲜血凝结,他缓缓举剑,横空一扫,凛冽的剑光将对面男人用以支撑整个身躯的长剑断为两截。
宗政无筹失力,身子顿时倾倒,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因剧痛的隐忍,他眉心拧成一个死结,却仍然咬紧牙,反手撑在地面,支起半个身子,神色平静地望着指到胸前的寒剑,那森冷的剑气直透肺腑,带着一股欲将他剥皮食肉的痛恨,想来宗政无忧也不会让他死得有尊严,就像他曾经将其尊严踩在脚底一般。他无谓笑了笑,神色镇定,淡淡道:“自古成王败寇。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随便。”
这样淡定无所谓的表情令宗政无忧非常不爽,他微微眯起凤眸,剑尖缓缓下移,来到他撑着身子的手肘关节处。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刺进血肉,慢慢顶上骨节之中最脆弱的相连之处。
额头青筋暴动,在这雪夜寒冬,冷汗悄悄爬上男子的肌肤,顺着脸庞大颗滚落下来。牙根被咬得出血,宗政无筹没吭出一声。只是手肘巨痛,再无力支撑,身子重又砸回冰冷的地面,后脑砰地一声先着地,眼前金星闪耀。他闭上眼睛,大口喘气,胸腔剧烈震动起伏。
漫夭微微转过脸去,周围的人尽皆屏息。长夜寂静,只有剧痛的喘息起伏不定。
宗政无忧眼中浮出一丝畅快,吐字如冰:“说,你们究竟把我母亲的骨灰如何处置了?”
宗政无筹眼睫轻轻颤动,似是花了好大力气,才重又睁开双眼。他看着宗政无忧,剑眉微扬,眼中神色不解,似是不明白他何以突然问起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宗政无忧恨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少装糊涂。你们母子如此狠毒,竟连一个死人都不肯放过!十五年前,傅鸢利用秦家对皇族的仇恨,对我母亲用**散,害她死得凄惨不堪。一年前,你们为了对付我,故技重施,想害死阿漫,让我同他一样,永远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但人算不如天算,你们奸计终未能得逞。”
漫夭心间巨震,云贵妃死于**散?这件事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么说,她那日的遭遇是在重复云贵妃死亡的场景?那么,无忧下定救她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是何等的艰难?她一直以为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还有男人重逾生命的尊严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付出,原来竟不是!放弃江山和尊严,乃至他的性命,都不及重复往日父母的悲哀痛苦百倍。她此刻心底无比震撼,这便是无忧对她的爱!
云贵妃那样不堪而惨烈的死亡,造成了无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禁忌女人。他恨着他的父亲,尽管他知道那不全是他父亲的过错,但他却无法接受母亲死在父亲身下的事实。他那么多年,一直活在矛盾和挣扎之中。她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般感激自己的满头白发,让她没有成为无忧心里的另一道伤口。
宗政无忧一语戳中宗政无筹心头痛处,一年前的那件事,最终造就的不是宗政无忧的悔恨,而是将他打入了无边地狱。
宗政无忧又道:“而今,你们伤害不到我,便去毁我母亲陵墓,将她遗体挫骨成灰……”说到此处,他两眼通红,迸发嗜血寒光,一剑直指地上男子的眼睛,语气阴狠道:“你说……倘若我挖了你一双眼珠,送去给傅鸢当除夕贺礼,她会作何感想?”
宗政无筹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