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色10
从县城北面前往凤凰寨方向本来有一条官道, 但为了在天黑前把南平军堵截包抄,北方军第二师选择了走山路抄近道。
唐司令这次拨给儿子的配置不错, 因为是知道要进山区, 特意给配了四千匹战马。
于是两只狐狸带着四千骑兵带着部分丢剩下的辎重跑在前面,八千步兵轻装在后面跟着跑。
眼见日头渐渐西斜, 凤凰寨盘踞的最高处山头终于遥遥相望。
不过都说望山跑死马, 道理不假。
那山头就像是海市蜃楼, 看得见摸不着,但好歹给枯燥的路程来了点儿盼头。
……
要说骑马游山玩水, 慢悠悠地晃荡走走停停, 马儿低头吃草,马背上的人吃肉, 那是怡人而惬意的。
可这是骑马急行军, 风驰电掣四蹄翻飞地颠, 前头坐软垫的, 渐渐也坐不住了, 左边蹭蹭右边挪挪。
于是后头执缰挥鞭的,就生生受了这来自一前一下的双重折磨。
双腿再结实有力, 夹得住马鞍踩得稳脚蹬, 却架不住某人在颠簸中肆无忌惮地吃豆腐。
“你们师长出来竟然没有车?”
光豆腐吃着还觉得不爽利,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嘴欠的话来, 让人心也痒痒头也痒痒。
苏瑭最开始那股新鲜劲儿过去就开始尝到这两人共乘一骑的难受。
好在身后有个人皮垫子。
即便垫子君自从在手下们的注目礼之下把“师长”抱上马、圈在怀里之后就一直黑着脸闷声不吭。
她还可以自娱自乐不是?
一点点感受到这个在赤诚表妹面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在你的“影响”下慢慢地发生变化。
那成就感足以压过在马背上肾都可以给震出来的难受颠簸。
她还抽空琢磨,传说中的马上震动果然是不现实的。
真能在奔马上来一场,倒是不担心地给犁坏了, 只是那锄头……指不定得折!
问了话不见人回,苏瑭又恶劣地往后蹭了蹭。
这架势,磨豆腐的话都快能出浆了。
“车没开过来。”
杨逸咬牙挤出声儿,眼尾跟嘴角都微微向下撇着。
瞧那模样,难以判断是不高兴呢还是难受呢还是情难自控呢?
唐师长的座驾是辆从西洋进口的大吉普,跟那六千人一起留在了凤凰寨山口,这山路马跑起来都难,坐车不见得比骑马舒服。
反正原唐师长颠了前半程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上自己的爱车了。
用他的话说——
屁股都能颠成八瓣,脑袋还能在车顶撞出十个包。
杨逸回答完就见女人忽然摘了帽子,散出满头乌发,偏头过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笑。
“终于舍得开口啦?”
猝不及防被风吹了满脸带着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的头发,他喉结急促耸动,用力甩头避开从狐狸精变成的蜘蛛精那缠人的蛛丝。
随后立即短促有力地低声喝道:“把脸变回去。”
“怕什么?杨副官如此神勇,大部队都被你丢到后面去了。”
苏瑭话中有话,“神勇”两个字故意被她拖得老长。
抑扬顿挫中让人浮想联翩。
要是换个男人,此时定然都要飘起来了。
因为杨逸实在受不了众目睽睽之下跟“师长”共享一鞍,出发之后就一骑当先御马跑得飞快,现在他们后面的山道,除了被马蹄掀起的漫天黄土,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种时候其实他们应该放慢速度等等后头的兵。
也实在是适合品一品那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即便此时夏日炎炎,没有红于二月花的霜叶。
杨逸被军帽遮住的额角此时青筋鼓胀,苏瑭撅着脖子,从底下看得一清二楚。
估计这烈火烹油已经差不多了,她坏心眼儿地忽然在马鞍上一扭,长腿掀起,跨坐在马背上的姿势变成了双腿并拢的侧坐。
这回直接就是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怀里了。
脑袋枕在他硬朗的心口,手也开始跟着不老实起来。
就在指尖开始调皮捣蛋的时候,杨逸呼吸忽地一滞,苏瑭以为是被她整得狠了,却是因为换了坐姿看不到前方。
下一瞬,男人捏着马鞭的手极速按下来,同时另一只大掌攥紧缰绳猛地朝后一拽。
那骏马倏尔扬蹄。
嘶鸣声却被辔头上连着的嚼子扼住,那是御马之人力气奇大无比,通过缰绳牵扯生生让马儿闭上了嘴。
苏瑭这才察觉不对。
然而还没转头,手上还攥着呢,就被杨逸抱着腰一起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光影晃动间入目的是墨绿草地和黄绿色的树丛,再往前骏马前蹄踩下的地方不足三米,细碎砾石还在往下滚动。
原来勒马的地方是一处断崖,可谓是好不惊险的一出悬崖勒马!
“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瑭嗔怪似的语气,二人抱着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好在最终及时松手,不然就被她给攥断了。
此时也不可能热乎乎地耷拉着鼻涕望着她。
“你说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