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虎子,我的兄弟
“逗石穿云落涧隈,无风自到枕边来;十年客底黄粱梦,一夜水声却唤回。讀蕶蕶尐說網”
陆铮慢慢睁开眼睛,刚刚被车撞到根根骨头碎裂的剧烈疼痛感好像在慢慢消失。
“我在哪里?到了阴曹地府吗?”
眼前,景物是那样模糊,红的、绿的、灰的,斑斑色彩融合,就好像抽象画,扭曲、怪异。
地狱是这样子的?
陆铮又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死亡没那么可怕。
陆铮生前便总在想,自己,多半是上不了天堂的,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渣,十八层地狱,才是自己的归宿吧?
可是,自己不甘心,是那么的不甘心。
想着父亲临终前对自己喊出的最后一个字“滚!”,即将油枯灯尽他用尽全身力气,耗尽最后的精力,竟然只是为了叫自己滚?!叫自己这个他唯一的儿子滚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那一刻,一向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心痛?或许,自己也不知道。
母亲,那刚烈的巾帼,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同自己说话了,曾经,她是最偏爱自己的,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原谅自己,包容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理我了呢?啊,真的不记得了,混账的自己,从来就没关心过她,不是吗?
杜小虎,自己最忠诚的朋友,却因为自己,吞下了一百多颗安眠药,那渐渐冰冷的躯体,有没有后悔,对自己的追随?
还有,那个自己永远不愿意再想起的靓影。
自己,对亲人不忠、对父母不孝、对朋友不仁,这样的一个人渣,值得人追随吗?
或许,自己早就该死了的。
可是,为什么这样不甘心?为什么,会有怨念?
是不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也曾经有过温暖的春天?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是自己经历了南疆战场生与死的考验后,刚刚转业之时,那时的自己,还未在黑暗中行走。
那是?83年,还是84年?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如果要回溯自己的一生,就要从自己刚刚出生时说起吧?
或许每个人,在黄泉路上,都会想起自己的一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渣。
自己,是共和国曾经最辉煌家族之一陆家的第三代,童年时的自己命运多厄,当时父母处境都不好,自己刚刚出生就被保姆带走。
自己和保姆的感情也最深,在自己心里,养母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可惜的是,自己八岁的时候,颠簸流离的养母在一座滨海小县城广宁病逝,自己便被广宁一户同样姓陆的人家收养,户口也上在了这里,但新的养父养母,对自己却很差,从小就要下地干活,直到自己十六岁离家出走后,亲生父母才辗转找到了自己,送自己进了部队。
自己十七岁参军,在南疆参加了对越战争,光荣负伤后转业。南山战役中自己所在连队伤亡惨重,自己火线入党,更被火线突击提干,转业回了广宁后,县委按照中央有关文件精神对荣立个人二等功的自己给予了照顾,进入公安战线的自己被任命为县局排名第二的副政委。
啊,想起来了,转业之时,是1983年,自己21岁。
但是,第二年,1984年,自己便因处处被人排挤,愤而辞职下海,从此,开始了在商界的黑暗生涯,作为一个商人,自己是成功的,甚至博得了“商场魔术手”的传奇名头。但是,自己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真应了那句话,每一个铜板里,都滴着血淋淋。
然后,随着陆氏家族被残酷的清除出共和国政治版图,与陆家渐行渐远的自己同样受到牵连,两次入狱,公司更被查没。
如果?
还想什么呢?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
陆铮轻轻叹口气,然后,就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动,是十殿阎罗的鬼差来拿人么?
“政委,您醒醒,怎么睡着了?”
耳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地狱里,或许有幻听吧?
也罢,来就来了吧,便是十殿阎罗在此又如何?生前已经给陆家抹黑,死后,却万不能再令陆家蒙羞!自己面临死亡那一刻,才彻底明白,不管如何,自己的血管里流的是陆家的血,从出娘胎那一刻,自己便被深深的打上了陆家的烙印。
陆铮慢慢站直身子,睁眼向后看去,便是鬼差又如何?大家都是鬼了,我还怕你不成?生前,我是混世魔王,死后,我亦为鬼雄!
可当陆铮渐渐看清后面轻轻拍自己肩膀的年青人相貌时,瞳孔不由猛的收缩,眼前之人,一身蓝色红领章警服,眉清目秀,精神利落的平头,脸上,还有点点的青春痘,像极了年轻时的杜小虎。
“政委?你怎么了?”“杜小虎”的目光很奇怪。
陆铮晃晃头,四下望去,却见垂柳依依,略显狭窄的街道两旁,散布着低矮的楼宇和平房,自行车从自己身边飞快掠过,溅起一串串清脆的铃声,这等景象,隐隐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看过。
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上,一座同四周低矮建筑物比较起来略显大气的黄色建筑物吸引了陆铮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