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
余简不知道如何面对余家人,这是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愧疚。余奶奶走后,每当夜深人静时刻,奶奶的脸与描绘中真余简的面容交相辉映,无事不刻都在提醒着她:你是一个冒牌货。
余简心虚了。从起初的惴惴不安,逐渐变得患得患失。她无数次地想开口告诉余建国和刘丽萍真相,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留下一封信,道尽所有,愿得两人谅解。
她向学校办理了休学,停了手机卡,瘦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踏上了没有方向的旅途。
她这是在……自我放逐。
余家人从饶乡找到了京城,每每都是晚了一步。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原本幸福的余家顷刻间坍塌了下来,余妈妈也病倒了。
“阿简……你到底去哪儿了?”她趴在京城中女儿房间的床上,嘤嘤哭泣。边上站着的余圆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话到嘴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妈妈,爸爸为什么说姐姐不是姐姐?”他昨天半夜起来,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起来却是云里雾里压根摸不着头脑。
余妈妈猛然回头,凶狠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吃了一样,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就是你姐姐!”歇斯底里的小声怒吼把余圆唬了一大跳,瞬间就害怕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缓和了声调,向儿子伸出手:“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担心你姐姐……”
“我知道。”余圆抱住母亲,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她的背,严肃地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姐姐一定是碰到了很艰难的事情,但他心中又有一种笃定,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唐渊听着手机对面的说话声,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良久后,他艰难地开口:“我不相信。”
余建平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小唐,帮帮我们,把阿简找回来吧……就像上次那样……”
余建国一边喝酒一边流泪,疯疯癫癫的哭哭笑笑,连带武国良也是一样,这都还没到晚上,就已经烂醉如泥。余建平早就想通知唐渊了,可清醒着的余建国就好像困兽一样,龇着牙嘶吼着不让,骂骂叨叨:“都是那个姓唐的,要不是那天他对阿简那么凶,逼迫阿简,阿简怎么会……怎么会……”
一时间,余建平的心中也起了异样的情绪,难道是唐渊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刺激了余简?等问了之后,才知道,不过是想要让阿简从奶奶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罢了。
唐渊的心中既痛苦又后悔,一时气急攻心,差点眼前一黑。过了半晌他好不容易恢复,苦涩地回了句:“我一定找到她。”
……
风吹一片叶,万物已惊秋。
疆省博物院旁边的小餐馆里,不知从哪一天起,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她总是带着口罩,不大爱说话,打菜的时候却总会给老弱病残的人多打一勺。
“小溪,东西来咯——”后厨一声爽朗的叫喊,打断了女孩发呆的思绪。她放下手中停了很久的书,小跑着去帮忙。
皮卡轻巧地停在后门口,从上头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张异域特色的脸庞说不出的俊美:“小溪?好久不见了。”声音却是甜美的女音。
小溪朝着她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伸出手接过她拿着的筐子。满满一箩筐的蔬菜少说也有一二十斤,可在她手里却轻飘得如同羽毛一般,都没怎么用力就直接抬了起来。
“啧啧啧,每回看你这大力士的样子我就为某些男人汗颜……”女子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瞅了一眼搬一个大白菜都吃力的男孩,一脸嫌弃。
老板娘听了她的话“哈哈”笑了两声,“叶丽娜你怎么又在吐槽你弟弟了?”
叶丽娜翻了个白眼,看着手无抓鸡之力的弟弟,没好气地踢了踢他:“动作快点!你看看人家小溪——”
“你拿他跟小溪比?”老板娘愕然,“小溪可是能一手提起一只羊……”提起这个,老板娘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跟小溪的相遇说来也奇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在奔腾而来的羊群中一手捞出了她,免去了她受到羊群践踏的皮肉之苦。在救下她之后,又徒手握住了头羊的羊角,一把把它掀翻了。
要知道,那可是百十斤的强壮公羊啊!
这么一看,老板娘也觉得叶丽娜说她弟弟的话一点没错,现在的男孩子怎么比姑娘家都要柔弱呢!
“还有吗?”小溪从后厨出来,把已经腾出的空筐子递给皮卡上的叶丽娜,问道。
叶丽娜盯着戴着口罩的女孩看了又看,嘻嘻笑道:“每次听小溪说话就觉得听到了圣山上的清泉流淌的声音,耳朵都要怀孕了……”
要是换了别人,听了这样谄媚的语句早就喜笑颜开了,可是小溪却不为所动,对着老板娘点了点头:“没有的话我去做菜了。”
“好伤心——”叶丽娜看着女孩子决然离去的背影,捂住心口夸张地跳着脚,“每次都对我这么绝情,枉我还给她带了最好吃的奶糕!”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小溪性子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每回来都要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