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刀
小院里光秃秃的大树在寒风中颤了颤,灰色枯枝上仅剩的两片黄叶打了个旋儿,悠悠地飘到了地下,余简一脚踏了上去,脚尖轻轻地碾了碾。
“喀嚓——”清脆中略微透出的一丝死亡气息。
唐渊:……
他忽然想到了小姑娘在某次比赛中拆鸡肉的情景,手指从鸡脖子中伸进去,一摸二掐三点,一副完整的鸡骨架就拿了出来,上头只是零星地带了一点儿肉丝,而桌上,一坨鸡肉软烂地坨在一起,只剩下昂扬的鸡头上怒睁的双目在表达自己的死不冥捕。
真的好可怕……
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好似那一坨任人宰割的鸡肉。
于是,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遭遇通通说了一遍,当然,在形象的梳理上,不免稍微加工了一番。比如抵死不从,又比如归心似箭,诸如此类等等。
这一番豪门大战中夹杂了虐恋情深,紧接着就是自发图强夺回家业的戏码听得余简那是津津有味。
“韩遇白的目标是我,却没想到对你下手。阿简,我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如果还有下一次,他真的无颜再面对余家众人。
余简睨他。
“我想保护你们,你,我姐姐,建平叔,还有我所珍惜的一切。”
余简嘴角抽搐,看吧,这场戏码里头,男主角还拼命给自己加戏。她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鞋跟,仰头望着大树最顶端开出岔的细枝。
“你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她问。
唐渊其实有些看不透这个姑娘。饶乡的一面,觉得她很是深沉。京城的相处,又觉得她是不是地冒着些傻气。可如今,短短几个月不见,觉得她又多了沉稳的一面。就好像是短时间内,经历了懵懂到世故的一生。
余简心里叹气,又说道:“你太小看我了。”
……
话说开了后,两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了。
但,又出现了个新问题。
余简还是不肯收唐渊送的礼物。
手提箱原封不动地被扔进他的副驾驶,余简拍了拍反光镜,照亮了一口白牙:“带走,以后不要送我东西了!”
唐渊疑惑,为什么啊?
不喜欢?
不喜欢换就是了。
余简哼了一声:“你这种手段,典型的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结果第二日,余家食肆的后厨,这个亮眼的箱子,又摆在了余简惯用的料理台前。
余建国倒是挺好奇的:“什么呀?小唐一早就送来了,说是给你的。”
余简没作声。
余建国又催促她:“打开看看,我都好奇死了。”这中年人八卦起来,可跟年轻人不一样,那可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况且,余建国总觉得他女儿跟唐渊之间怪怪的,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暧昧?
余建国心中一凛,脸色都黑了半分,:“唐渊到底给你送什么了?!”这下,连小唐都不愿意叫了,直呼其名。
余简掩面——老爹你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还有,你用那种凉飕飕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是几个意思?
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套锃亮刀具。
除了传统中式的批刀、斩刀、前批后斩刀,还有西式的三德、剔骨、削皮刀,而在箱子的最中央,是一把精钢冶炼的薄刃刀,薄如蝉翼,却又锋利无比。
余简静静地摸索着刀身,指尖所触,皆是森然寒气。
刀若不利,其割不正,则鲜不能出、味不能入、镬气不能足。故子曰:割不正,不食。
“好刀!”余建国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道。
余简确实神情淡淡,浅浅看了两眼,便重新合上了箱子。
余建国:?
余简把箱子移到一边,捞出已经处理好的肚片腰花,咧了咧嘴唇:“爸爸,今天我给你们做一桌开花宴。”
操起最平常的菜刀,捞出猪肚仁,先去油筋。第一刀平刀斜片,第二刀同样间隔斜刀片,再顺着纹理,三刀一断。扔进碗中,沸水一冲,猪肚由白变得粉嫩,在刀刃的加持下,犹如一朵娇嫩栀子花徐徐绽放。
猪腰去尽腰骚,斜刀法推切,每一刀都是完美的嵌入三分之二的深度,然后交叉十字花刀,刀锋落下,都是同样的间隔幅度,也是三刀一段。锅内撒入热油,葱姜蒜炸香,滑入切好的猪腰,火光下,猪腰色润鲜亮,好似月下娇艳欲滴的凤尾花。
还是猪肚,去筋去边,切成五厘米的宽条,片去前端表层,然后切毫发花须,接着再斜纹筋对角,以毫米为距离,浅浅切入,再交割十字花刀。猪肚经过汆烫,如同稻田中待人采撷的饱满麦穗,麦芒锋利,谷粒饱满。
“这是……栀子花刀、凤尾花刀和麦穗花刀!”余建国失声叫道,看向女儿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这可是顶级刀工,经验老道的大厨都不见得会,阿简一个小丫头,怎么……
“还有!”余简大喝一声,从筐子中捞出一块嫩豆腐,沥去水分,在案板上摆平。
手中菜刀花漩一转,左手虚虚摁住豆腐,右手手肘微动,余建国只觉得眼前闪过几道白光,想仔细看时,余简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