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面朝外改成侧卧的姿态。
可帐中到处漂浮着这味安神香的气息,任他朝那边睡都无可避免。
他瞪着黑暗中的帐幔,烦躁地想:或许,白日里那杯山楂乌梅茶的气味,比这帐中香要好些。
至于好在哪里,他翻身好几回都没想明白。
“这是床,不是油锅。”被吵到半醒的李凤鸣忿忿嘟囔。
萧明彻微惊,僵着没敢再动。
身后的李凤鸣却困嗓含恨,口齿不清地补上一句警告:“再像条煎鱼似的翻来覆去,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睡不成?哼哼。”
撂下这含义不明的警告后,李凤鸣的气息渐又平稳绵甜了。
萧明彻闭上眼,却更睡不着了。
他心里有道不服输的声音在犟嘴:哼什么哼?大婚之前谁还没学过点该学的?以为就你有一百种法子让人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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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年是闰四月,到了下一个四月初二,萧明彻在行宫的禁足就结束了。
眼下太皇太后除了有时脑子糊涂些,身子骨比起冬日里倒是大好。
既萧明彻要回淮王府,李凤鸣在行宫的侍疾自然也结束了。
谁都以为老太太定然很舍不得放李凤鸣走。哪知老太太出人意料,不但没挽留,还乐呵呵撵人:“回府去好好过,无事就不必勤往我这里跑。”
“太奶奶,您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李凤鸣逗她,“早前您不是还常说很喜欢有我作伴吗?”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背:“如今你丈夫都回京了,你自该以他为重。下次你再来看我,最好是抱着个大胖小子。”
这种话,若说给寻常齐国新妇听,多半会羞涩赧然,并将之当做是老人家的祝福。
但李凤鸣听着就有些刺耳。
在齐人风俗里,女子婚后就该事事以丈夫为先,没人在意她本人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而且,若有孕生子,那也得是个“大胖小子”才真算喜事。
不过,李凤鸣并未和个糊涂老太太强辩对错,敷衍笑笑就含糊过了。
*****
回到淮王府已近日暮。
李凤鸣自大婚翌日离府前往滴翠山行宫,至今已过去半年。
当初她就还没来得及熟悉这座府邸,时隔半年再回来,更是看哪儿都陌生。
先前回来的路上,她还在和淳于黛、辛茴嘀咕,不知该如何对管事姜叔说自己要与萧明彻分房住才不会让人侧目。
哪知管事姜叔早就为她单独准备了院子,就在萧明彻的主院东边,隔着一道墙。
淳于黛不着痕迹地向府中侍女打听了一下,回来告知:“据说,雍京城内的别家王府里,王妃与王爷都是各住一院的。”
刚刚才结束沐浴更衣的李凤鸣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啊。像太子、恒王那样,府里众多如花美眷,若与王妃同住一院,那可不方便雨露均沾。”
“这事,齐魏都一样,”辛茴一边为李凤鸣挽发,一边随口笑道,“咱们大魏皇帝陛下与皇后陛下也不住……”
李凤鸣回头瞟了她一眼,她赶忙噤声。
“罢了,都这会儿了,用发带随意束个半发就行,”李凤鸣想了想,又道,“你俩去问问姜叔,方不方便在这院里单独给设个小厨房。若不方便,能让咱们借用大厨房也行。”
淳于黛和辛茴领命而去,李凤鸣就任意在院中逛了逛。
没多会儿,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萧明彻说工坊的事,于是唤来一名侍女带路,匆匆往萧明彻所居的北院去了。
可惜时机不巧,北院侍者说萧明彻正在书房与人谈事,李凤鸣不甘心无功而返,只能等在外头。
好在天气已回暖,院中的牡丹正待绽放,赏赏花打发时间倒也不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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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明彻从书房出来时,抬眼就愣住了。
李凤鸣身着杏红素罗裙,只用发带束了一半的长发恣意披在身后,灿金的夕阳星星点点沾在她的衣摆上,暖风轻轻撩起她长长的衣带尾端,使她整个显得明艳、生动又飘逸。
此时院中的牡丹大都将开未开,她立在那些花前,华妍极盛,再无花可与她争色。
萧明彻倏地收回目光,同时不动声色地挪步挡住了书房门。
那头,李凤鸣瞧见了他,便举步迎上来:“打扰殿下了。我就来问问,淮王府名下可有制药或制水粉脂膏之类的工坊?”
淮王府从前又没有女主人,怎会有制水粉脂膏的工坊?萧明彻愣了愣:“有间制药的小工坊。”
“那也行。有多少工匠呢?”李凤鸣双眼乍亮。
萧明彻错开眼:“约莫二三十个。详情你得问姜叔。”他不太细问府中杂事的。
李凤鸣愉快地点头:“那,我能借用工坊来制香、做水粉脂膏吗?”
回答她的,是萧明彻那仿佛看傻子的眼神。“你有府库钥匙,还有我的印鉴,想用什么都可自取。”
李凤鸣这才想起,大婚当夜萧明彻给了她钥匙和印鉴,也确实说过“想要什么都可自取”这样的话。
于是她乐得顺嘴胡说:“我就喜欢你这种豪气大方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