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阳台的人
要不是圣爱伦堡气候已凉下来,平均气温在十五度以下,而卫生间里也没有暖气,任西楼都要怀疑这位蔺长官是不是给闷坏了。
红成这样,耳朵连着脸,脸连着脖子,仿佛被一片绯红的云烟缠上,渗透进皮肤里。
任西楼望着蔺时序,忽然想:“这么红……该不会能一直到全身发红吧?”
不过只是害羞,应该也不至于全身?
但蔺时序面上仍是冷肃古板的表情,眼瞳深黑,五官棱角锋锐而深邃,愈发衬得他脸红得突兀了。
任西楼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也不是会脸红的人,倒不能说他没脸没皮,只是他对任何事都接受度奇高,也可以理解为他对大部分事情都持无所谓态度。
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害羞,更不会有什么导致脸红的情绪了。
只是他没想到啊…原来军团长是个脸皮这样薄的人。
……都怕再红下去,蔺长官头顶就要冒烟了。
任西楼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睛,一副他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可惜声音里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咳,我们也别待在卫生间了…待会我穿上衣服就准备下楼了,蔺长官忙完,记得下来吃中饭。”
“真是没想到,最后一位嘉宾原来是蔺长官啊,我去年就在新闻上看到过你,嗯…记忆深刻。”
任西楼碎碎念着给自己刚刚认出蔺时序的反应打了个补丁,一边抬手完全拉开卫生间的门,稍稍侧身从蔺时序旁边挤出去。
这位长官确实是又高又壮,直愣愣往卫生间门口一站,门都被堵住一大半。
但他又懂事得很,一看任西楼要离开,立刻乖觉地横跨一步,整个人缩进了洗手台旁边的空隙。
任西楼抬手按在灯的开关上,转头对上蔺时序的眼睛,眉眼弯弯:“出来吧,蔺长官?”
“……”
男人沉默地抬腿走出来,顺手关上卫生间的门。
他垂着目光,也不往任西楼身上看。
任西楼关了卫生间的灯,然后望向卧室,看到靠近衣柜的床边放着一只纯黑色的军用背包,相当大,拉链半开着,里面是叠得整齐的简单衣物,和一些基本的日常用品。
背个包就来录恋综了,不愧是军团长。
他目光横移,看到床的另一侧地上歪歪扭扭的棕熊玩偶服。
任西楼笑道:“哦——”
他也不说什么,但一声拖长尾音的感叹已经说尽了。
“是节目组要求的。”
身后突然响起男人沉如撞钟的声音,他声线相当低沉厚重,是听着又苏又有安全感的类型。
“穿棕熊服装发传单。”
“不回到别墅不能脱下。”
蔺时序声音平缓,一板一眼地回答任西楼先前的疑问。
所以……从阳台回到别墅是为了不被嘉宾们看见他穿着棕熊玩偶服?
任西楼立刻读懂了男人没说的话。
他内心微妙:“看来蔺长官…真的是脸皮很薄,很容易不好意思吧。”
所以宁可爬阳台,也不要穿着玩偶服从别墅正门回来。
可既然都这么不乐意了,为什么还要听节目组的安排,本来他迟到也不是故意的,临时回边境应战虫族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啊……
再说了,以蔺时序的身份地位,就算毫无理由,不想做就可以不做吧,导演也只是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整蛊罢了。
……嗯,或许这就是出身蔺家且从军十年所养成的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吧。
任西楼看着蔺时序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套上,然后男人朝他望了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微微颔首,便提着装了换洗衣服和毛巾的袋子走出卧室。
临走前也没忘记关上卧室门。
任西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蔺时序刚刚那一颔首是对他示意,不过为什么一直不看他?
他双手插在浴袍口袋里,背靠着衣柜一侧,想不明白。
任西楼转身走到卫生间门前,打开门,迈步进去,弯腰从门后的角落里捡起他掷出的刀片。
薄如纸的刀片在指尖闪着冷金属的银光,明锐刺眼。
他垂眸看着,心想:“还好没被发现。”
虽然现在还没公布职业,但他对外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酒吧老板。
谁家酒吧老板随身带刀片,还动不动朝人脖子割啊。
这可是审判庭最关注的一号目标,任西楼一点都不想这么冤枉地引起目标警惕。
洗手台上有一面方镜,他站起身时,目光无意间瞥到。
镜子里的青年衣襟大敞,黑发半湿,绿眸蒙着干净透亮的水汽,像雨后晴朗明亮的草原。
发梢滴落的水珠淌进锁骨,满溢后又顺着胸前滑下,在起伏的肌肉线条上蜿蜒出一路湿痕,最后沾湿了裤腰。
他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胸前的水渍,然后望着指尖的濡湿,挑眉。
……哦,蔺长官刚刚不敢看他,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把浴袍穿严实吧?
他放下手。
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