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看见克拉克·肯特的那一瞬间, 一切在菲洛米娜的脑海中就已经联系成了一个紧密的圆。

所有的线索都完美的闭合上了，为什么迪克·格雷森一个忙碌、并且不缺钱的义警会住进这个半层的公寓里，为什么她从来不曾听迪克说过关于那栋公寓主人的事情。

迪克翻阅过自己的资料，他知道对于菲洛米娜来说, 已经死去的超人有多重要, 所以为了避免提起这些事情, 他一个字都没有对菲洛米娜提过。

站在门前的超人手上捧着一个从堪萨斯那里带回来的苹果派, 面上带着的笑容看上去真诚又可靠, 就像是穿梭过快十年的时光, 将菲洛米娜一下拉扯到了自己还躺在病床上时的脆弱一样。

就算过了那么久, 经历了无数的战斗与死亡，超人却还是跟从前一样，他被时光所优待，菲洛米娜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潜入正义联盟的资料库时看见的、关于氪星人的资料。

正常的氪星人如果活在黄太阳光之下，细胞老化死去的速度比起一般的人类是极慢的，因此就算已经过去了快十年, 面前带着眼睛、驼着背的超人在菲洛米娜的眼中却跟她八岁时看见的超人没有多少区别。

菲洛米娜没有开口, 目光紧紧地盯住面前的克拉克·肯特，而做了点心理建设之后还是敲响了蝙蝠崽家大门的超人感觉自己的伪装就像是轻易就能撕开的包装纸一样，在世界第一侦探的孩子面前显得脆弱又易碎。

他本来也没想过能隐瞒上多久，但这还是第一次他戴着全副眼镜跟自己挺满意的伪装，却在开门不到五秒之后就被识破, 感觉上还是有点挫败的。

超人能看出来一开始菲洛米娜确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然而在他自我介绍的瞬间，女孩那跟布鲁斯极度相似的海蓝色瞳孔微微的缩起，紧接着就是蝙蝠式审视与打量。

如果要说跟第一次见到布鲁斯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可能就是眼神吧。

他并没有感受到尖锐的、令人不悦的刺探。

“...你好。”沉默最终被菲洛米娜自己给打破, 她微微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平静的说道:“菲洛米娜·欧森。”

似乎报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跟对方说的话了，菲洛米娜并不想要戳穿对方的身份，就算现在两个人都已经对自己身份暴露这件是心知肚明了。

实际上克拉克现在会找过来，也是因为自己的超级听力的缘故，本来他正在整理自己的屋子，才刚刚挂了跟星球日报主编佩里·怀特的电话，安排好自己回到星球日报上班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见了玛莎在喊自己，说跟比扎罗还有卡拉、康纳一起烤了苹果派，通知自己回堪萨斯一趟。

从堪萨斯来回大都会也就是几秒的事情，本来被其他事情所绊住脚步的克拉克抽空回了一趟堪萨斯，就在他准备在世界各地顺便飞一下，帮忙找找已经失踪了三天的菲洛米娜时，他忽然听见了那个还带着维生器械的心跳声。

没等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布鲁斯，他就尴尬的听见了菲洛米娜跟迪克吵架的声音，在这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给布鲁斯打电话了，而接下来杰森打过来的电话让整个事情看上去更加的不可挽回。

本来只是帮忙找人的克拉克却被迫听到了家族之间的争执，对于韦恩家这些孩子们保护**的性格已经理解的十分透彻的克拉克有点尴尬的站在自己家里的阳台，手中拎着几大盒刚出炉没多久、还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苹果派，最终还是敲开了菲洛米娜家的大门。

空气在两人互报完姓名之后，陷入了尴尬寂静的状态，但超人不愧是能够跟蝙蝠侠友好相处的男人，他笑着提起自己手上的苹果派，湛蓝色的眼睛如同大都会明亮清透的蓝天:“玛莎──我的母亲──做了点甜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盒是给你的。”

“谢谢你为大都会做的一切。”

克拉克的话就像是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样，菲洛米娜抿起了嘴，停顿了很久很久，然而克拉克却还是温和的半弯着腰，礼貌又尊重的平视着菲洛米娜，手中的苹果派稳稳地拿在前头，似乎正在等待菲洛米娜伸手接过。

炮弹击中地面炸开的声响似乎又在菲洛米娜的耳畔响起，眼前炸开的烟尘带着呛鼻的硝烟味，带着腥味的血液似乎又糊满了菲洛米娜的整个视线，她微微晃了下脑袋，将自己从过去记忆里的阴影之中抽离出来，抬起头，看见了还在盯着自己的克拉克·肯特。

最终她伸出手，接过了苹果派，原先平静的湛蓝色双眼像是晃荡开来的水波:“对不起。”

这句话的语境跟他们的谈话完全接不上，克拉克有些茫然的在菲洛米娜接过苹果派的时候松开了手，然后眨了眨眼:“什么？”

菲洛米娜没有解释，她并不苛求超人对自己的原谅，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因此这句道歉来的没头没尾的。

沉重的、束缚在菲洛米娜身上的枷锁，在克拉克敲开自己屋子的门时，悄无声息的碎裂开来了一条，无形的枷锁上的裂缝随着复活的超人在大都会的阳光中缓慢的蒸腾然后消失，无数捆住她的铁链就那样缓慢的消失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