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长安如故 左钰,你还是一如…十…
柳扶微被自己的这个推测吓得毛骨悚然, 本能想要否认。 天地熔炉阵,几乎险些毁掉了整个灵州啊。 她怎么会……为了自己的仇, 就将他人的生死置诸度外? 柳扶微不愿信。 她承认, 阿娘的选择、阿娘的死,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是越不过去的那一道坎。 她也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 梦到真凶可以浮出水面、落网受惩。 但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 要以牺牲自己的的安宁和生命为代价, 去寻仇、去复仇。 这本就是当初她与左钰分道扬镳的原因。 因她知道,那灭门之恨于左钰而言,是刻骨铭心、是不死不休。 她阻不了他,便不阻,帮不了他,便目送。 试问,如她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纵然得知是仙门屠戮了逍遥门, 又怎会豁出一切、不计后果的去报仇? 这念头一起,又一段残缺的记忆转瞬而来——是她将脉望滑入戈平宝刀中的情境。 如此想来, 被戈平带出袖罗岛之后, 要不是因为橙心突然将她劫走,原本她是能够说服戈平派人送她回长安的。 谈灵瑟也说过,潜入玄阳门, 首要任务是带自己离开。 也就是说, 她从一开始,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了? 一霎时,柳扶微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分割成两半。 一半为当局者, 一半为旁观者。 旁观时,她是阿微。 青泽也好、戈望也罢,她总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悲哀处,或指责,或怜悯,或唏嘘长叹,也愿意在自保的情况下施以援手。 可一旦她成了阿飞,那些平日里自以为的冷静自若、循道不违、遵循本心都荡然无存了。只看那乱象横于己空,便视之漫天皆如是,恨不能化作狂风骤雨颠覆之,至于当中草色是否经得起雨打,花枝经得起风寒,实无可多思,不愿多想。 已不记得谁对她说过:若贪上了做妖的好处,一而再再而三,便再不可能做回人了! 这话简直如同诅咒一语成谶。 莫非当真是这脉望,当真会潜移默化惑人心性,将阿微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阿飞? 否则,她岂会如此割裂,一边恨不得翻云覆雨,一边又恨不得插翅而逃? 饶是将脉望抛得再远,还是回到了身边,该想起的终究会想起。 长安故里,闺门安宁,当真已成往昔……再不可追? ***** 柳扶微被自己脑内一团浆糊包裹着。 总归不甘被这种情绪的漩涡包裹,她想先挣出梦境。 用力咬破嘴唇也好,揉着自己的头发也罢,在没有挖掘出全部的记忆之前,她仍然有机会能够推翻自己的揣测。 念头一起,脑壳适时一阵扯痛,虚无的飘浮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颠簸震荡的眩晕感。 头仍微微钝痛着,她艰难掀开眼皮,视线好歹落到了实处。 黑楠木的顶棚在晃动,空气中浮着一股淡淡的暖炉香,熏风将丝绸所织的帘子掀起一角,隐约听到车轮辘辘、马蹄嘚嘚敲击地面之响。 这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 手一摸,摸到一身绵软绸衫,身上还盖着一床毛绒绒的毯被,她努力撑坐而起,险些撞倒了边上的几案。 柳扶微满脑子除了懵还是懵——她不是在玄阳门嘛,这算事怎么个情况? 昏倒前的记忆徐徐堆叠而至,依稀记得熔炉阵被灭时,她把魔种往火堆里一丢,然后脉望突然间就变得奇烫无比,之后……太孙殿下凶了我一顿,说什么来着?依稀是让她拔了指环…… 柳扶微抬起双手,十指空空,哪见得脉望的影子? 什、什么情况?指环呢? 她试图再往后细想,偏偏脑仁越想越疼,就跟喝断片儿似的全无印象。 斜阳破窗而入,点点金红。 她掀开窗帘,天将亮未亮,行道枝叶繁茂,柳色初青,更见野花铺地数层,红尘满途,空气中沾染着雨雾湿气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柳扶微愈发懵然,如果没记错,灵州城还下着雪来着—— 她是患了某一种睡一觉就换季的奇症么? 但看马车外有数名戴幞头、着缺胯袍的男子随行,心下一虚,忙垂下帘子。 马车内暖融融的,而她的心却阵阵拔凉,徐徐清风入内,荡起单袍衣袂,将她吹得一阵激灵。 一身行头早已换去,陋珠自也不翼而飞,橙心、谈灵瑟都不在身边,满腹疑虑无处可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