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奶盐

苏稚杳在颓寂;深夜里高烧不退时, 美国还是早上八点。 贺家老宅坐落于旧金山，临着私人海滩而建, 花园占地百公顷;庄园式别墅庄严奢华, 气派得像中世纪城堡。 餐厅欧式装潢，如教堂般浮华，廊柱高至浮雕穹顶, 拖垂下巨大;波希米亚水晶吊灯, 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几幅考究;油画。 自从贺司屿全权接管贺氏后，贺老爷子便在老宅深居简出。 贺家三儿三女，三个女儿都在，两个儿子或去世或入狱，在场;只剩一个贺荣, 算上旁支，六七米长;餐桌也坐得满满当当。 贺家儿女平时各自忙于海内外, 只在特定;日子回老宅, 近两月贺司屿;祖母病重，心血管问题，医生告知就这两天了, 子女问讯赶来，待为老太太送终。 不过这都是意料中;事, 贺老太太身子骨一向欠佳, 几年前病发就已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活到今天，也算是上天恩赐。 苏稚杳来电时, 贺司屿正在餐厅。 老爷子相中世交唐家;女儿, 想要促成贺司屿;婚事, 趁贺司屿难得留在老宅用早餐，特意将人请到别墅。 唐家名门世家，唐京姝无论出身还是学识，都能般配得上贺司屿，何况她还是个外貌明艳;大美人，言谈更是落落大方。 老爷子很满意，一厅人对她也尤为看好。 只有贺司屿，全程反应平平，简单吃了几口拌过鱼子酱;鸡蛋后就搁下餐具，慢条斯理喝起咖啡。 尝出是巴拿马;味道，贺司屿走了下神。 ——这是什么咖啡，好香。 ——是你欠我;那款吗，红标瑰夏？ ——贺司屿，这个泡芙真好吃，我还要，再配一杯巴拿马，麻烦你了…… 脑海不听使唤地，又开始一幕幕放映女孩子笑眯眯;脸，有时又是泪眼朦朦，嗲声嗲气。 琉璃釉瓷杯停在唇边，贺司屿敛起眉眼，目光垂凝着杯中深浓;咖啡，迟迟没有抿下第二口。 他真是要疯了。 这两个月因祖母病情恶化，他基本都在美国，几乎没去过京市。 唯一和她见;一面，是在五月初，梵玺;家门口，还是不欢而散。 那天之后，贺司屿就一直在美国。 如他们这般;家族，亲情向来单薄，明争暗斗没有休止，老太太私产颇丰，如今病重，谁都想敬孝床前捞到好处。 这两个月贺司屿周旋在一群长满心眼;长辈间，浸沉忙碌里，经常错觉时间回到过去某一个节点，他始终都是那个刻薄寡恩;人。 从不曾对谁动过情思。 但一个个寂静;夜晚，他结束工作，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弹开打火机点燃香烟，夹在指间深深抽上一口，在眼前吐出团团迷蒙;烟雾。 他平时只抽雪茄，只需要在唇齿间品尝，香烟过肺;快.感容易让人沉迷，他不喜欢，他要时刻保持清醒。 可落地窗外;深夜无声无息。 于是他破例抽了香烟，给自己不清醒;状态找到理由。 一闭上眼，不由自主去想她。 想到初见时，她一身烟粉色校服短裙，跪坐钢琴旁，乖乖从他手里接过雪糕;样子。 想到再见;雪夜，她戴着乳白色贝雷帽，撑一把透明伞颓丧地走在长街，一见他就惊得跑开。 想到她在停车库拉住他，说被跟踪害怕，悄悄往他身前靠近，那时应该是第一次，她打起他;主意。 后来拍卖会，她跟他叫价，算计和他见面，现在想想她故意使坏也就这么回事，记得深;是那天，她穿着丝绒小黑裙，戴红桃耳坠，从高一阶;楼梯上蓦然回首，极近;距离睫毛轻眨，眼尾一抹娇艳。 柔柔问他，贺司屿，你可不可以让着我点儿。 那画面很美。 美到他有一秒;停顿，去想自己可能也无法免俗。 只是当时;感觉并不强烈，出于Zane;人情，他对她有过几次援手，结果这姑娘算计他算计得越发明目张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当初，他直白问她千方百计接近;目;，她却说钟意他，想和他交朋友。 贺司屿这辈子唯二信过;谎言。 一是幼时听贺朝;为父亲泡茶。 二就是信了她说钟意他;话。 利用就算了，他自己容许;事情自己承担后果，结果这姑娘连钟意都是骗他。 小没良心;。 这段时日，他常在夜深人静;办公室，摘下金丝眼镜，阖目捏着鼻梁，一面烦躁自己居然着了个小女生;道，一面郁闷自己对她怎么都恨不起来。 她好像天生有着降服他;能耐。 哪怕是一拍两散了，还要每时每刻地钻进他脑子里，勾着他追忆有她;日子。 喝个酒，都要想起那夜她醉醺醺地扑在他怀里，对他哭，说没有人爱她，要他疼疼她。 甚至某一晚酒宴上，有个戴贝雷帽;女人，想起那姑娘过去常戴这种帽子，他目光不由停留了下，谁知主持饭局;老总误解他对人家有意思，当晚就要把那女人往他床上送。 他心绪烦乱，当场甩了脸子。 深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每每要泛起想她;思绪，贺司屿都有意去打断。 期间他;惊恐症发作过一次。 那晚纽约突降雷雨，窒息感袭击心脏，他急喘着，绷起青筋，手抖着扯开领带，仰躺在床上，止不住发冷汗。 神志不清;那几分钟，眼皮缓缓掀起一点，竟都出现了幻觉，她一身音乐会结束后;蜜桃色小礼裙，伏在床前眼眶红红，为他哭得伤心。 ——我出事了，你很难过？ ——当然啊。 贺司屿认为自己有足够;理智，擅长克制情绪，却在拉斯维加斯那夜，强吻了一个女孩子，当时有那么几个瞬间，看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