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依
玄烨看着宜宁,眼神郑重, 声音却是比从前更加轻柔, “朕怎么舍得禁你的足?只是这样的事儿以后莫要再做了, 你这般,要朕怎么为你说话?这件事, 本就是你开始做的不对。”
若是这件事宜宁死不认账,玄烨也无从追查,可她没有。
在这一点上玄烨还是很欣慰的,“倒是今日这事儿是你太激进了,宜宁啊,你要记得, 万事都有朕在了。”
这话宜宁从前就听他说起过, 还不止说过一次,之前不过是当成男女之间海誓山盟时的诺言一般,当不得真, 如今却觉得这话不是玄烨随便说说的, 颇为郑重道:“皇上放心, 嫔妾知道了。”
玄烨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 宜宁向来就是这般,每次都说知道了,下次却是我行我素。
两人因为喝了姜汤,浑身上下暖烘烘的,并未盖被子躺在床上说话。
一来二去的, 自然也就发生了该发生的事情。
宜宁翌日起来便觉得浑身酸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躺在炕上歇息,没多久苁蓉就来了。
她之前身子是不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淋了雨,受了惊吓,还是前些日子在昭妃身边担惊受怕的,昨晚上喝了一大碗姜汤,说话还是瓮声瓮气的。
连翘昨晚上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都不恼她们将这事儿瞒着自己,倒是更心疼苁蓉,这会子只要苁蓉去歇着,可苁蓉执意要来见宜宁一面。
说话间,苁蓉满是自责,“……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小心,害的主子成了别人的笑柄。”
紫禁城之中向来如此,从来不以心肠善良为人称赞,大家比的是谁更得宠,在众人眼里,宜宁昨日几乎是承认了将人安插到了昭妃身边,这乃是后宫中的大忌讳,人人都在背地里嘲笑她傻了。
宜宁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要说什么,任由他们去说好了,关我什么事儿?他们背后议论几句,我又不会少几块肉?”
她更关心的则是苁蓉昨日的事情,听苁蓉缓缓道来,宜宁这才知晓了很多事情。
原来打从苁蓉奉茶那日,董常在和昭妃就已经怀疑到她头上来了,而后连翘又好巧不巧提醒了菖蒲几句,菖蒲在赫舍里皇后跟前一说,岂不是就叫人知道了有人在背后告状?
宜宁坐直了身子,看向连翘,道:“当日我不是说过要你小心行事吗?为何这件事还会传到别人耳中?”
纵然如今她和赫舍里皇后之间如今关系不睦,可对赫舍里皇后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在赫舍里皇后看来,她这提醒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赫舍里皇后犯不着将这事儿四处宣扬。
“奴婢没有。”连翘说起这话来的时候也是一脸委屈,“奴婢刚进宫的时候曾跟着菖蒲姐姐一段时间,也是偷偷把这消息告诉了菖蒲姐姐,更是提醒她,说坤宁宫可能有奸细,要她偷偷把这话告诉皇后娘娘,可别叫人听去了,菖蒲姐姐做事儿一向稳妥,按理说不会宣扬出去的。”
她当然委屈,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苁蓉,她会一辈子内疚的。
宜宁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忙道:“你快去找菖蒲,问问菖蒲,看当初她和皇后娘娘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快去!”
当时一定是有另外的人在场,要不然这话也不会叫昭妃知道。
若菖蒲是奸细,犯不着大费周章的将这事儿告诉赫舍里皇后,毕竟这话说出来,谁也不知道会警醒赫舍里皇后几分,若菖蒲是奸细,根本就不敢冒这个险。
如此说来,在场之人中定有一个是奸细!
连翘没想到这儿来,可既然是宜宁吩咐下来了,她忙不迭就去了坤宁宫。
一个时辰之后,连翘就回来了,跑的是气喘吁吁,却是连口茶都来不及喝,“主子,菖蒲姐姐说……她知道这种事儿事关重大,当时将屋内不相干的宫女都打发出去了,唯有她和常山两人在场……”
常山!
那就是常山了!
宜宁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当初她想破脑袋也想明白到底谁才是坤宁宫那奸细,会让赫舍里皇后查了几个月都没查出半点线索来……若这样一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说通了。
常山和菖蒲一样,是赫舍里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平素极得赫舍里皇后看重。
像常山这种贴身的大宫女,那都是入宫之前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不仅家中人是赫舍里一族的家生子,说句不夸张的话,几乎全家老小的命脉都捏在赫舍里一族的手上。
毕竟她们作为赫舍里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若是想冲着赫舍里皇后下毒手,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算算时间,常山跟在赫舍里皇后身边也有十多年了,所以赫舍里皇后是怎么都没怀疑到她身上来的。
宜宁只觉得自己猜测的是**不离十,可想着自己如今与赫舍里皇后的关系,只怕她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便是当初她们“情同姐妹”的时候,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只怕赫舍里皇后一样也不会相信。
说,还是不说?
宜宁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思忖再三,她却是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