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项是城隍庙威灵公禾渊做上半年工作总结。

范岚坚持听了五分钟，已然昏昏入睡。

总结发言十分陈词滥调，大约就是在玉帝的有效领导下，春城府全体神祇统一思想兢兢业业努力工作，在上半年获得了什么什么成绩吧啦吧啦，城隍属做了什么什么努力吧啦吧啦，获得了玉帝的大力赞赏吧啦吧啦。

范岚打了个哈欠。

左边的计隗双臂环胸，垂着脑袋，呼吸十分平稳，右边的容沐双手插袖，坐得四平八稳，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遮下一片阴影——感情这两只早就睡着了。

范岚：“……”

范岚抓了根笔撑住下巴，两眼一闭，进入了香喷喷的梦乡。

*

范岚站在一片黑暗里，光着脚，脚下一片冰凉。似乎有水。

艹，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鬼地方？

范岚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直觉向前走。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光——是冰蓝色的萤火，每个大约有拇指肚大小，在范岚四周打着转，仿佛在引路一般。

范岚随着它们向前走，萤火渐渐变多了，它们高高飞起，嵌入黑暗，变成了璀璨的星空。

星空下，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洁白无瑕的长袍，宽大的袖子拖在水面上，倒映出一个苍白的影子。

范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容沐。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颈微仰，鼻梁上流动着星光。

范岚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星空，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听到容沐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你恨我吗？”

范岚：“哈？”

容沐似乎根本没听到范岚的声音，他低下头，动了一下嘴角，闭上了眼睛。

漫天星光倏然扭曲成光的旋风，呼一下冲向范岚。

范岚猛然睁眼。

台上的禾渊絮絮叨叨念着发言稿，范岚抹了把额头，她出了一头的汗。

突然，她一个激灵。

容沐瞪着两只大眼睛，端端盯着她。

“我刚刚睡着了……吗？”范岚问。

容沐脸色有点发白，他收回目光，良久，嗯了一声。

范岚觉得容沐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儿，可是让她感觉更不对劲儿的，是她的梦。

最近梦到容沐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啊？如果按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规律推断……咳……

范岚觉得这件事不能深入解读。

“虽然我们上半年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依然存在很多的问题！”

禾渊突然拔高嗓门，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嚯！”会场一半神祇被吓醒了，好几个撞到了桌子，姬丹最夸张，直接从椅子上翻到了地上，被几个土地奶奶七手八脚拽了回去。

台下一片哄笑。

禾渊的脸黑如锅底。

“首先，我要对几个重点部门重点神祇提出批评！”

这一下，会场所有神祇都清醒了，连计隗都睁开了眼睛。

“春水河神可在？！”

一个身穿鱼面汉服的老头站起身，慢条斯理鞠躬：“春伯夷在。”

“春水河今年的水质污染治理工作毫无进展，你这个河伯是怎么推进环境治理工作的？！”

春伯夷：“回禀城隍，春水河近年污染，多源于人类污水处理不到位，小神法力低微，净化力实在不足，还请城隍多多支援。”

“上半年不是已经支援了三十万斛法力吗？”

“杯水车薪。”

“你要想办法克服啊！有法力要上，没法力也要上！”

“谨遵城隍之命。”春伯夷说，“下半年小神想派精英去地界学习黄泉污水治理经验，还望城隍庙予以支持。”

“……坐下吧。”

范岚：“……”

说了半天，重点就是要公费旅游？

“门神部负责人神荼何在？”

“在在在！”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子跳起身。

“二季度宅内祟的生成率较一季度提高了2.36%，你们的调查报告还没报上来吗？”

“这个原因有点复杂，还请城隍宽限些时日。”

“月底我必须看到报告！”

“是是是！”

“玄武区土地神王富贵何在？！”

“在呢！”这次站起来的是一个外表四十多岁的汉子，汉服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压箱底的，长得人如其名，很是憨厚。

“上半年你们土地庙的GCV全脉排名倒数第一！”

“咋可能嘞？每年不都是青龙区垫底吗？”

“青龙区土地庙今年在祛魇大战中战功显著，成功创建了四个法咒源代码，GCV大大提升，还有一位土地奶奶刚入职半年，第一次参加中级神祇职称考试就成功晋升，成绩有目共睹，在座所有单位都要向他们学习！”

王富贵嘴里嘟嘟囔囔坐下了。

范岚感觉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三个身上。

“我怎么听这个表扬这么刺耳？”范岚说。

计隗：“哼。”

容沐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