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他的眼睛
江晚发现自己穿着公主那身单衣, 而且刚才在奔跑过程中,巨龙的指爪已经在这件单衣的肩膀抓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半边白皙的背部。
她对寒冷的感知已经差不多麻木了,现在感觉到的更多是……烧灼。
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中, 他写过一个著名的句子。久居沙漠中的小男孩, 跟着自己的父亲去看冰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冰块、摸到冰块, 父亲问他摸到冰块有什么感觉?
他说,它在烧。
江晚觉得自己裸背贴着的冰雪就在熊熊燃烧。
身上沉沉压着的人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冷冰冷的,连扣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也像冰块一样, 冷得要烧起来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慌乱、一点也不害怕。
可能是因为闻到的气息太过熟悉而令人心安。
师兄也是在刚才那一瞬间恢复过来的吗?
脱离这段记忆的主人, 用自己的身份来到这片幻境。
她仰头望向天空。
天空很黑,星星和月亮都没有,靠着天幕本身发出不自然的光来视物。大雪还在下, 雪花飘飘扬扬地落在她的长发上,那抹平铺在雪地上纯粹的墨色马上就要被完全掩埋住了。
江晚听见了薛师兄的呼吸。
因为脸就在她的肩膀旁边, 离她的耳朵很近很近。
万幸, 他的呼吸往来中,还有微微的热气, 证明这人不是完全的龙族血脉,还有一点人族特征。
气氛很好。
好到江晚都有点遗憾答应和他结拜成兄妹, 从此以后不可能睡他了。
她还是没有动, 虽然她确实很冷, 但还不到冷死的地步,那就是还能忍。
江晚猜薛师兄可能有点难过,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不动。
刚刚她仰躺在雪地上胡思乱想,想到这应该是薛师兄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
活生生的,不是师父讲述中遥远又模糊的“逃出浮山的恶龙和人界的柔弱公主”。
于是她轻轻挣扎,想要从他的桎梏下挣开,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背,抱抱他安慰他一下。
江晚的手有点冻僵了,稍稍动弹一下都能听见关节在响,她还没挣扎开去,身上的人察觉她动了,立刻加重力度把她的手腕更用力地按到厚厚的积雪中去。
江晚“……”
她这么一动作,薛师兄才如梦初醒,微微撑起身子来,半侧过头,发出一个代表疑问的鼻音。
为什么要挣扎?
这么近的距离,呼吸的热气稍稍抚过她的耳朵,江晚被这声微哑的鼻音弄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耳后微微热了起来。
她和薛师兄纯洁美好的兄妹关系最大的障碍就是他这张脸!
可恶!
她想做个好妹妹的!
江晚还没回答,薛怀朔立刻注意到她肩部的衣服开了个口子,随后刚才的记忆才迟迟来到他脑海中。
她就这么裸着背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吗?
肯定很冷,刚才她乱动肯定也是因为冷得受不了了。
薛怀朔知道一个好哥哥接下来该把妹妹扶起来,给她披上衣服,带她想办法取暖。
但是此刻他竟然在想,她裸着的背部……
想必、想必也和她的脸一样长得好,也和她一样讨人疼吧。
薛怀朔只是胡思乱想了这么几秒,仰躺在雪地里的姑娘重新挣扎,把手腕从他的掌心中解放出来了。
他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空,还没来得及品味涌上来的负面情绪,立刻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她的手很冷。
半抱住他的肩膀,一只手轻轻地拍打背部,一只手尝试去摸他的头,声音温柔又怜惜“不要伤心,没关系的,我陪着你的,想哭就哭吧。”
“……哥哥。”
薛怀朔微微一愣。
她以为……他在难过?
因为什么?
因为已经死去、从未谋面的父母?
可是他明明已经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来习惯这个事实了,他已经不会难过了。
就像习惯自己是个瞎子一样。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接不接受不造成什么影响的。
想到这里,薛怀朔忍不住开始用力,肌肉僵了起来。
他起初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在寒冷中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自己的师妹好像不太喜欢这个事情——或者说,害怕他是个瞎子。
她怎么能害怕他?
江晚察觉到怀里抱着的人僵着身子,连忙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她难过的时候喜欢被别人抱着,她想别人应该也是这样吧。
师兄为她做了很多事,她能为他做的却不多。
大家说男孩子是要保护别人的,是要撑起一个家的,要做别人的依靠。江晚觉得也不一定,她也可以保护师兄,可以抱着他摸他的头,雪虽然很冷,但是她作为活人还是挺暖和的。
下一秒她觉得自己在向下坠落。
她掉入了一口温汤池。
被冻僵的身体泡进热水的瞬间,她控制不住从牙关挤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刚才冻得发白发紫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