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王朝 万年文明外的旁观者（四）

人们爱用谙字起名,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字渐渐有了荣誉的性质。如今城中，姓名中有谙的, 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谙玄则是这些人之中最优秀的。

数量多了，人与人之间难免发生纷争龃龉。无规矩不以成方圆，人们的生活、工作、用度、安全, 都需要用法条来约束。

谙玄最大的贡献, 是起草颁布了第一套律法。

并非是高高坐起, 想当然的立法。他少年时便以聪敏好学成名, 十几年埋头在田间地头、工坊烧窑, 了解人们生产生活中所有含糊不明晰的细枝末节。

有了一套公正严谨、面面俱到的律法，谙玄又组建武卫, 将其贯彻执行。卫队的纪律有他盯着，执法从未发生谬误不公。

民心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谙玄如今的声望, 如日中天。

看那台下山呼跪拜的民，有才有德却满怀敬服的臣，谙玄当这个王，理所应当。

“身为王者，当勤政爱民、礼待贤才、谦恭律己, 切勿耽于游观声色、享乐欢娱，更不可暴虐嗜杀、恣意奢侈。”

高台上人意气风发、壮志满胸，闻言伏身大拜。

“玄必谨遵神诫。”

历白露没有再让寒潭说什么, 她一睡就是十年, 做不了什么事，人们终要自己发展的。这种时代，有一个好皇帝, 好朝廷，是百姓最大的幸运。

她在一旁静静瞧着，这第一位王者的诞生。

场面其实不大，城里总共也就万把人，再怎么郑重，也就那样了。但历白露感慨万千，想着她出生那个世界的许多未有详实记录，被归为神话传说的古老历史。

他们民族的第一位帝王，登位时的场景，那是相当壮观。故事里什么都有，紫气东来、龙腾凤舞、万物拜贺。

再看看谙玄，寒酸死个人。

灰扑扑的高台上，灰扑扑的长方鼎，人也没啥好衣服，就这么拜一拜，就完了。

历白露摸到了袖中的短笛，想着要不造点势啥的。

她让短笛演奏聂唐的曲子，略一思量，还是让它自由发挥。

上个修仙界，人妖两族把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怼到历白露面前了，音乐自然也是。短笛听了不少，历白露让它来一点气势宏大、威严隆重的。符合她要求的旋律，顿时响彻天地间。

寒潭也配合着历白露，在半空撒了点小雪花。

阳光下，霜晶反射，漫天碎光。

人人肃静正颜，等曲子完结，稽首再拜。

第一位王的登基礼结束了，历白露离开去练精神力，等十年后再来看，谙玄果然不负所望。

主城现在只余五千人，另五千分成三队，沿着河流去到别处，开辟新的聚居地。

谙玄极少见地长寿，八十一岁终。死后王位禅让于同他年轻时一样，在民间名望极盛，贡献颇大的人。

第二位王者登基时，历白露在睡觉。寒潭使唤不动短笛，自然没有那种种异象。

不过，城中已有乐官，他们带着简单的鼓弦，在台下演奏了几十年前的神乐。

新王祭神拜礼，并不因为自己没有谙玄的待遇而失望，只当他不够格。满怀着谦卑，新王在政务上愈发勤勉，劳心竭力。

历白露醒时，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仓廪丰实，一派繁荣气象。远近新开辟的三片区域，也在蓬勃发展。

又是一位好帝王。

历白露想给他把登基时缺的待遇补上，但她醒的这一天实在平平无奇，找不到个由头。

她打算把笛子的乐声打造成一种荣誉，一种认可，让帝王们为这成就卷起来。不能莫名其妙就叫笛音响起。

历白露手捧着短笛，与其商量：“在他快死的时候，奏一曲让他高兴高兴，好吗？”

短笛在她手中滚一滚，完全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寒潭：“……”这个家伙，有点讨厌。

第二位王常年辛劳，在谙玄一半的年岁，已然疾病缠身，虚弱不已。他已难理政事，召集群臣，决意禅让。

殿中群臣哀哀劝阻时，百年不闻的笛声，在殿外响起。

王被人搀扶着行至外，乐曲伴着霜华在空中悠扬。寒潭配合短笛，告知他成就达成。

王大喜过望，只觉自己精神头又回来了。配合医官调理，他身体竟渐渐好转。又活了八年，才阖目长逝。

禅让的人选，八年前就已定下。以品性、才能、民心为重，第三位王，早年便已不作他选。

多过了八年才登基，第三位王者并无不满。在神台祭拜过，登上大位后，他较之前二王，并不逊色。但更优秀的，是他的第四子。

历白露醒来，就见堂堂王者的儿子，俊朗强健，打着赤膊在窑炉外干活，还是个熟练的行家。

他接王的命令，改良窑炉，打造更好的武器用具，目前做得非常不错。

三十年间，交给他的所有工作，无一不是大有成果。第三位王年老，城中没有比他更适合的新王人选。

新王登基三十年后，其长孙才华超众，无出其二，人皆敬服，成为第五位王，在位四十年。

在祖孙四代的统治下百年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