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芳瘴(二)(飞琼峰主放风筝把北崖放雪...)
帘,给崔夫人换上庄王新送来的果子露,将侍女们都打发了。
崔夫人道:“殿下来过了?”
“一早来的,”贵妃说道,“去南山了。”
崔夫人便说:“殿下有孝心。”
贵妃笑了笑,没言语。
细看五官轮廓,贵妃和侯爷好似一个模子刻的,可动起来,兄妹俩却一点也不像了。
虽说金平的闺秀贵妇们没有言行粗鄙的,但也少见端庄到这种地步的。她几乎没有多余的小动作,连眨眼、眼珠移动都有规矩,像个上了发条的假人。
崔夫人好像被她四平八稳的笑容烫了眼,倏地低下头,从地上捡了个话茬,勉强笑道:“平儿昨日给老太太写信,还在问娘娘丹药用了可好呢。”
“甚好,这孩子有心。”贵妃道,“玄隐山三十六峰,各有势力,唯独司命大长老一脉超脱其中。平入支将军门下,既可得长生,又可不避为其他琐事烦心,岂不是先祖有灵。”
“娘娘……”
贵妃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打断崔夫人。
静谧的宫室里,陶壶里水声翻滚,自鸣钟发出清越的“咔哒”声。
“是好事啊。”贵妃用好像飘着云烟的声音说道,“母亲康健,孩子们也都好,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锦锦,你劝劝我哥,叫他别想不开。他这人,脾气又硬人又闷,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亏你担待,幸好平不像他……当年要是听他的,咱们这会儿大概尸骨都化没了,哪里还有这等福气?不说这个,今年城外施粥,还是你娘家帮着操办吗?”
“……是。”
“哎,”贵妃假人似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点不一样的笑容,“多谢你,那很好。”
因为生日赶上腊八,奚贵妃每年都会到城外施粥。
朝圣路的白玉栏杆底下,天没亮就起了一溜熬腊八粥的大锅。操持此事的崔记财大气粗,下锅的都是真材实料,也舍得放糖,雇了几十个壮劳力拿大勺不停地翻搅,卯正起就有人来排队。这天卖杂合面的商贩们出摊都懒洋洋的――没生意做。
阿响混在人堆里,跟着别人一起说:“贵妃娘娘吉祥如意。”
“吉祥如意,”盛粥的见她瘦弱,在她碗里放了满满一大勺,“小心烫。”
阿响道了谢,双手捧着走到一边,浓郁的米香和豆香熨帖了她的五脏,手上的冻疮暖洋洋地发起痒来。
她就着冰渣似的冻雨喝了几口,却不知怎的恍惚起来,端着那粥发起呆来。
去年此时此地,就是这碗粥把她和爷爷留在金平的。
他们刚来时人生地不熟,见厂区人满为患,老弱病残不一定有好活计,正在踟蹰,恰好赶上了贵妃施粥。阿响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甜粥,舌头上烫出俩泡。爷爷看她那馋样,就说:“咱爷儿俩以后就在这过吧。金平贵人满街,手指头缝里撒一点,够咱们吃饱喝足了!”
可不么,贵人随便撒一点就管饱。可……贵人脚下一不留神,也会把他们踩死啊。
突然,阿响激灵一下,惊梦似的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睁着眼做起梦来。
这时,有人猛地将她往后一拉,粥都洒了出来。
只听“呜”一声,一辆镀月金汽车几乎贴着她飞驰而过。
这种铁怪物是刚时兴起来的,菱阳河东修了新路――河西还不让跑――只是都比不上运河旁运货的大道平整宽阔,近来老有败家子驾着这玩意出城撒欢,跑起来也没根缰绳,出了好几起事故。
阿响惊魂甫定地站稳,见那镀月金汽车后面还拴着只不知是狗还是马的动物,应该是南蜀来的奇兽。它脖子上一圈金锁闪着刺眼的光,被车拖得吐了白沫,撞翻了果子摊。车窗打开,一只手伸出来,在摊主的哀叫里攘沙子似的往外撒了一把钱,喷着烟尘跑远了。
阿响怕糟蹋粮食,忙先把洒了一手的甜粥囫囵舔了,才回头对拽了她一把的人道谢。
来人虽骨架异常高大,但白得有点晃眼,连眼珠颜色都比别人浅几分,再加上脖子上一圈厚绷带……简直像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小心点吧,”那人懒洋洋地说道,一开口就不姑娘了,他声音粗粝低沉,嘴里还有股酒糟味,“满街都是灌饱了‘雪酿’的疯子。”
据说未经开采的灵石上会附着着细小的石晶,远看像覆着一层雪,又叫“石雪”,能做成一种特殊的“雪酿”。饮下便可使人成一日仙,醉而忘忧……常常也忘了德行。
“穷鬼烂醉,朱门饮雪……哎,小兄弟,打听个道,”那男人问道,“运河办怎么走?”
阿响:“进了南城门往河边看,最气派的楼就是。”
“哦好,哎,等等,还有个地。”
阿响抬起头:“嗯?”
那人猝不及防地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道:“太岁神位哪里找?”
阿响心里“咯噔”一下,棕中泛黄的眼睛盯住了她,无声地用口型一字一顿道:“大火不走,蝉声无尽。”
奚平当时正在飞琼峰北坡学御剑。
那本《经脉详解》,师徒俩已经放弃了,烤栗子时候让师尊顺手填火坑里了。
支修说,这东西就像水骑马一样,抠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