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眼见李清泉被叫住,一扭头,平日里总在身后的奶娘也不知去哪了,冯语嫣哭丧着脸道:“我要奶娘来。”钱娇娘道:“你奶娘被侯爷踹了一脚,寻大夫去了。”
冯语嫣没法子,只得擦擦眼泪放下帕子自己开口,“侯爷在……我生辰那夜,多喝了几杯酒,忽而神色迷离,将我,将我一把抱住,我……闪躲不及,就迫与侯爷……”她的脸涨得通红,手中的帕子越拧越紧,“成就了好事。”
一派胡言。若非亲耳所闻,邢慕铮着实不相信这不知廉耻的谎言是从一个大家小姐里吐出来的。
“好事?”钱娇娘冷笑一声,“你道这是好事?”
冯语嫣浑身的汗毛都因钱娇娘这一声冷笑而竖起来了,她只觉椅子上长了几千根刺,“你这话是何意?”
钱娇娘道:“你问我是何意?冯小姐可还记得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府里的么,你是侯爷即将迎娶的平妻,平妻,是有头有脸的侯府二夫人!不说高门望族,便是小门小户,妻子也当是个端庄的,你却当自个儿是窑子里出来的,还未嫁人,被男人抱一抱亲一亲,你就赶着往男人怀里倒……”
这妇人,是气得不清么?听钱娇娘的市井粗俗之语,邢慕铮本该生气,但他只觉好笑。
“钱娇娘,你太过分了!”冯语嫣站起来失声尖叫,她握紧的拳头在抖动,吃人的目光射向钱娇娘,她怎么敢……怎么敢……
“放肆!我们夫人是侯府夫人,你是什么身份,怎敢直呼其名!”清雅喝道。
“我过分?冯小姐,还未过门就勾引男人的不是我这乡野村姑,而是你这千金小姐!”钱娇娘一拍桌子,“你再过半年,就能八抬大轿进侯府,你就连这么一会儿都忍不得?”
冯语嫣几乎跳起来,“侯爷力大无比,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岂能反抗?”
“岂能反抗?我看你是压根不想反抗!你院子那么多丫头婆子,你就不会叫喊么?再者说,侯爷还有个通房丫头在他院子里,你派人去把她叫来又有何难?照我看,就是你不知廉耻!”
“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钱娇娘眯了眼。
冯语嫣慌了神,“我没有……”
“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男人家喝了酒,自是情难控些,大帅又是冯小姐的未婚夫婿,二人情投意和,难免……”
这李清泉,一听子嗣就昏了头了。邢慕铮暗骂他误事。
冯语嫣扭头看李清泉,悲愤欲绝,“李大人,我本以羞愧难当,若非顾及侯爷骨肉,我便一根白绫上吊去,也好过在此受人侮辱!”
李清泉忙不迭地安慰道:“冯小姐,莫急,莫急!”
冯语嫣跺脚,掩面哭泣,好不可怜。
李清泉转向钱娇娘急道:“夫人,冯小姐肚子里的可是大帅的孩子啊!”
清雅冷哼一声。男人。子嗣总是第一的,好似无论从哪个阿猫阿狗的肚子里蹦出来都金贵似的。“冯小姐,你可别哭了。我们夫人初次见你,认为你是个端庄贤惠,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是个体面人,能配得上咱们家侯爷,夫人才大度同意侯爷将你迎娶进门……不想冯小姐居然出乎咱们大家的意料,还未进门就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
邢慕铮失笑。这主仆俩,都是一张刀子嘴。谁要触了她们霉头,大抵都得千刀万剐。
什么看她是个体面人,才大度同意?她入侯府还需这村姑首肯?这死丫头真真一张颠倒黑白的嘴!冯语嫣差点没气得晕过去,她哭得更伤心了,“现下好了,连个丫头也能教训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若死了干净!”冯语嫣撩了裙摆就往柱子冲去,李清泉紧张大喊,“快拦住她!”
王勇一个箭步上前展臂将她拦住,冯语嫣哭着想绕过他,嘴里哭唧唧叫着“让我死”,清雅不仅不劝,还火上浇油,“妻子的派头不要,偏偏学那些狐媚妾室的作派,简直不堪入目,照我说,你不该撞柱子,你就该去浸猪笼!”
“呀——”冯语嫣失了控,伸手往王勇脸上抓挠,气他拦着她不让她死。
“清雅姑娘,你少说两句,我还没讨媳妇呢!”王勇的脸被冯语嫣抓了一道,他又不敢对冯语嫣用劲。
“冯小姐,你且冷静冷静,身子要紧,身子要紧!”李清泉原以为钱娇娘好说话,不想竟这般难缠,他急忙向钱娇娘抱拳道,“夫人,事以至此,多说已是无益,如今大帅的骨血自是最为紧要,咱们何不先寻对策?”
钱娇娘问:“李大人有何对策?”
清雅抢先道:“这小姐如此不守妇道,倘若传出去,咱们侯府颜面可是丢尽了,定西侯高风亮节,向来洁清自矢,我们夫人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钱娇娘听到此处坐直了身子清咳了一声,她原来如此贤惠么?
清雅继续道:“如此德厚流光之侯府岂能凭冯小姐一人之力毁个干净?依我看,当把冯小姐肚中孩儿打掉,赶冯小姐出府去!”
“不行!”李清泉猛地一声大喝,震得屋顶都快抖了。
钱娇娘与清雅都被喝得惊住了。冯语嫣也被这一声吓着了,她抚额软绵绵地歪身子,眼看就要晕过去,王勇连忙扯过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