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林谷雨决定直接去找村子里辈分高、年岁也高的人。
村子里辈分最高的非柳祖兴莫属,柳东睿这一代的柳姓子弟都喊他老祖宗,又因为他长寿,时年已经八十多岁,村里其它姓的人都喊他老神仙。
老神仙柳祖兴出生在上世纪后半叶,跟柳文元的太爷爷是一辈儿的人,他的父亲是嫡系的少爷,他是小少爷。柳祖兴年幼的时候中州声名显赫的柳家已经因为抽福寿|膏成瘾转向没落,从父亲为他取的名字里就可见一斑。
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跟普通老百姓比,那会儿柳氏族人的生活仍然可以称得上是衣食富足,嫡系那一支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在生活起居上颇为讲究,柳祖兴是实实在在的过了好几年的富贵日子的。活到现在,从富贵到贫困,从云端到尘埃,他可谓是见识颇多。
柳祖兴闭着眼睛,伸长脖子,长满老年满的脸上慢慢挤出一条条的沟壑,好像那样就能穿越回八十年前,回到他一生里最舒适最享受最无忧的时代。
“那时候咱们日子过的可比现在好多啦。”他咧开嘴,慢吞吞的说道,由于满口仅剩两颗门牙,说话很有点跑风,口齿不是很清楚。
林谷雨只好凑过头去,仔细的分辨,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但是,驴头不对马嘴。
老人头发掉光了,上面搭了一块拧干水分的湿毛巾,身上收拾的还算干净,但老年人身上的那种特有的气味还是有的,另外,他以前估计是个老烟枪,那两颗门牙上全是烟渍,经过数十年的熏烤,味道······很持久。
林谷雨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那点好奇心正在慢慢的流逝。
“老祖宗,您年轻那会儿喝没喝过稗子酿的酒?好不好喝吗?”她只好又问了一遍。
王秀娥一边收拾红薯秧,一边指导她:“您说那么快可不行,这两年日子不好过,二爷爷眼瞅着精神差了很多,牙掉了好几颗不说,耳朵也背了,你得问的再慢点,说话声音再高一些。”
“稗-子-酿-的-酒-您-听-说-过-吗?好-不-好-喝?”一字一句,特意加大了音量。
“啥?稗子酒?那咱没喝过,那都是馋酒的长工们自己酿着喝的······”
这一通对话下来那叫一个累呀,林谷雨衬衫汗湿了不说,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三个字——不好喝。
还是他估摸的。
沟通极其的不顺畅。
总而言之,这场对话能提取到的信息极为有限,约等于无,她还因为坐的离老祖宗太近被迫吸了很多陈年老烟,承担了不少唾沫星子。
林谷雨听老祖宗唠叨了十多遍他小时候的富贵小少爷生活,最终决定起身告辞,随王秀娥去了她家。
两家挨着住,王秀娥家就在隔壁。
王秀娥给她倒了杯凉白开,“喏,嗓子眼不舒服了吧,赶紧喝口水润一润。”
林谷雨接过先灌了半杯解了渴,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喝。
王秀娥“砰砰砰”的剁着红薯秧,好奇的问她:“你怎么想着跑过来问二爷爷稗子酿酒的事儿呢?”
林谷雨喘了口气就把事情的前后因果简单的说了一遍,“我就想着与其把地给抛荒了,不如咱们找块地撒点稗草种子,不但能当粮食吃,还能酿成了酒咱们卖到供销社去,这样大队多少也能挣点钱不是。”
王秀娥就拍着大腿道:“嗨,原来是这事儿,我还以为你打听怎么酿稗子酒呢。”
林谷雨赶紧摆手:“真不是,我家东睿不怎么喝酒的,我更没那习惯。”
王秀娥笑道:“酿酒我不会,不过稗子酒我还真见过。说起来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我还小呢,估计也就跟你家二灿大小差不多,我爷爷给小地主家当长工,家里日子不好过,他却又有个酒瘾,但谁舍得掏钱买酒啊?我爷爷就自己捣腾着割了路边的稗子去酿酒,我记得折腾了很多次都没成,不过后来还真给他酿成了酒。”
常年干活的人爱点酒提力气,林老爹就有这个习惯,村里人差不多都会点酿酒的手艺,不过大都是酿甜酒浮子这种比较简单的,或者是地瓜干酒。
“我没喝过,不过我爹尝过几口,说是跟地瓜酒差不多,度数很低,没粮食酒好喝,而且我告诉你,稗子也就小米那么大,我爷割了半屋子的稗草,晒干的稗子也就一百来斤重,你猜最后酿出来多少酒?”
林谷雨:“多少?五成?”一般的粮食酒大概是这么个出酒率,技术好的还能再高点。
王枣儿狠狠的摇头,“哪有那么高呀,三层都不到!”费功夫不说,一麻袋稗子才酿了一小坛子酒出来,“后来我爹就不让他折腾了······所以啊,我劝你别折腾,不划算,弄那个还不如弄点红薯酒呢。”
这个现在还真不行,柳河大队如今一整年就靠着这一季的红薯来过活,再加上自家的小菜园子的产出,才不至于像别的生产队那样发生人间惨剧。并且,红薯虽然耐旱,可长时间的干旱少雨会减少它的产量,如今大队里的红薯并没有多到吃不完可以用来酿酒的地步。
还有一点,在后世国内粮食不再短缺的情况下,她也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