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家人

——意料之中，温迪哭得很大声。

女王的手杖还第一次挨到风精灵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伊莱恩真的会打他，结果第一下打下去后温迪立刻瞪大眼睛，瞬间爆发出的尖叫音量让伊莱恩怀疑自己到底是用梣木手杖打的还是一不小心拿上了什么属性特攻的超模宝具。

好在下一秒温迪就绕开了，伊莱恩刚刚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火气立刻翻倍增长，这一次她也顾不上什么力度问题了，非要把这小崽子打哭认错不可。

温迪自然不可能乖乖在这儿让她打，于是两个人在偌大寝殿里绕着圈跑，魔神和风精灵自然不会跑到筋疲力竭气喘吁吁地程度，只是一个面沉如水却全程只是用梣木手杖物理攻击，另一个冷不丁挨了一下子却是怎么想都没觉得自己错到需要挨打。

不得不说，这只出生起就怎么被折腾过的风精灵是个很擅长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到后来他甚至不是打哭的是自己把自己气哭的，飞的摇摇欲坠，哭得抽抽搭搭，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哽咽不止，看得伊莱恩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最后梣木手杖重重一砸地面，哭声只是被惊得短暂停止了一秒，随即就跟着拔高了一个度。

女王做了一个缓慢的深呼吸，然后她停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你觉得自己没有错是么？”

“……”

她没有听到回答，精灵的哭声也没有停止，而是换了个地方继续。

伊莱恩：“……”

伊莱恩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所以这小东西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女王忽然想道。

他顺着心意做这一切事情，并不忘带回来一瓶美酒作为补偿，这就是这只精灵认为自己应该做到的极限了。

他不是人类，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道德和法律；

他也不是魔神，不需要承担魔神生来便有的义务。

……他只是一只风精灵而已。

看着温迪哭得抽抽搭搭的样子，忽然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如果这就是精灵的天性呢？

自由，随性，无拘无束，喜欢美好的一切并情不自禁地会沉浸其中。

谁能说这是错的呢？

她不许他乱跑，不让他多喝酒，让他旁听会议，为他讲解那些不理解的细节，但是自己强制拘束这只风精灵按着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成长，是不是真的就是正确的？

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她不是人类，不需要考虑自己的老化问题，也不需要提前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温迪就是温迪，他不需要承担蒙德的义务。

她既然不需要让他成长为自己期待的姿态，那么她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于是伊莱恩忽然就陷入了一种新的思考：自己是否是个适合抚养幼崽的类型。

作为王，她几乎从不会认为自己的判断和决策是错误的，但是养孩子和治理国家是彻彻底底的两码事，提瓦特不是妖精国，温迪是风精灵不是魔神的幼崽，即使治理国家可以通过阿赖耶送给她的泛人类史知识寻求参考方向，但是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伊莱恩还不至于会觉得自己在妖精国得到的经验可以同样适用于温迪的身上……但是只靠自己的话，她却又有些罕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女王陛下放下了手中的梣木手杖，沉默看着那只把自己藏在酒瓶后面哭唧唧的风精灵，她慢慢做了个深呼吸，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毫无预兆地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寝殿。

——至少现在，她需要真正意义的安静一会。

关门声响起，温迪的哭声也随之一顿，他停下了半真半假的哭声，有点茫然地从酒瓶后面绕了出来。

“……伊莱恩？”

没有回应。

偌大一个华丽寝殿，空荡荡，冷冰冰，之前躲着梣木手杖追打的时候他还在觉得这寝殿太小了些，可现在风精灵却觉得这宫殿实在是太大了，他慌慌张张的绕着飞了好几圈，明明那么拥挤的摆设，他却觉得缝隙太大，空间太多，好难找到女王的身影。

许久听不到回应，刚刚还在赌咒发誓这一次绝对三天都不要和她不说话，这会却是真的有点慌了，“伊莱恩？……伊莱恩！”

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温迪之前喝多了果酒，身体从里到外都是暖融融晕乎乎的，但是现在那种被酒精带来的愉悦瞬间被全部抽走了，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冷意。

太陌生了，这一丁点的冷意就足以让精灵手足无措，惶惶不安。

“伊莱恩？”

他又叫了一次，怯生生的。

王殿与高塔都是迭卡拉庇安亲手所做，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富丽堂皇的表象之下是飓风与龙卷的化身，所以当静止下来的时候，风的精灵孤身待在其中，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听到那其中暗藏的呼啸风声。

他真的不知道烈风的王城居然还藏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