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七岁的秋冬
可算是苦尽甘来,更幸运的是主子是个有良心的主子,记得他们共患难的好。
“小八聪慧,是好事。”空出手来的惠妃跟大儿子说。
大阿哥愣了好几秒,才找到高兴的理由:“额娘,太子脸色难看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盼着额娘和叔公都会万劫不复呢。可惜啊,我们好人有好报,得道者多助。这不……”
“夜深了,你奉完药就回西花园吧,莫连累你媳妇久等。”
在烛火的阴影里低眉顺目的大福晋连忙站起来称不累。小夫妻俩从宫女的托盘上取过那碗其实是甘草水的“药”,服侍惠妃喝下,而后就跪安告退。
只是他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见惠妃的声音道:“若是有良贵人与我不和的传言,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大阿哥和大福晋都愣住了。
还是大福晋先反应过来,拉了拉丈夫的手。大阿哥:“啊?哦。”他再傻也意识到惠妃是要演戏了,只是——“有必要如此吗?那我该怎么面对小八呢?”
“你想怎么对待小八?”
大阿哥皱起了眉头,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为难:“总归是我弟弟,难道我还能跟他小孩子家吵架不成?”
“呵呵呵。”惠妃笑出声,“我儿最大的优点就在这里了。”
大阿哥被亲娘笑得似懂非懂。“所以为什么额娘要跟良贵人不和?我又不是太子那个嫉贤妒能的,我就是有些难受罢了,又不是小八的错。额娘也不是会迁怒的人啊。”
这不解释清楚是要坏事的。惠妃叹息,又把大阿哥和大福晋叫到近前,低声道:“明珠这些年做的事,换旁人来抄家都是轻的。本该是我们认罚的事,你说对不对?”
大阿哥不服:“同样的事,索额图干得不比明珠少!那些个老王爷还草菅人命呢!”
他音量稍微升高一些,就被媳妇软软的小手给抓住了胳膊。大阿哥气势一泄,惠妃就已经反驳了。“旁人杀人,你杀人就对了吗?旁人不孝父母,你就可以不孝父母了吗?”
被老婆和老娘双双扼住了命运的喉咙的胤禔:……“额娘说的是,认罚,然后呢?”
“我知道你心里想跟太子争胜负。然而眼下,他还是光鲜亮丽的太子;而你,却成了贪官巨鳄的侄孙。在这种形势下,你若是还跟从前一样跟太子争抢起来,你让你汗阿玛怎么想?”
大阿哥张了张嘴。
“他会觉得,你能这般肆无忌惮冒犯太子,凭借的是纳兰性德还在朝上行走,凭借的是纳兰明珠的人头没有落地,凭借的是你额娘还是四妃,凭借的是你有个一心帮你的八弟。”
胤禔浑身一震,冷汗直接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皇上也许不至于杀明珠,也不会将我废为庶人,但将纳兰性德外放,再给良贵人升成主位岂不是轻轻松松?”
胤禔差点炸毛炸开。
“孩子啊,若是你汗阿玛真对你有意,今日就不会是明珠倒台,而是索额图了。”惠妃拉着他的手,“那些投靠你的人未必是不知道这些,但他们是赌徒,想拿我们的身家性命去赌他们的前程,你懂吗?”
大阿哥汗流浃背地站在那里,脸上混合着愤怒、不甘和孩童式的茫然。“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难道太子上位后就会放过我、放过纳兰家吗?”
“那你就得好好孝敬你汗阿玛,盼望着你汗阿玛长命百岁。”惠妃的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目光温柔似水,“只要时间足够长,太子总会犯错的。”
相比明珠刚刚倒台的那个难熬的夏天,朝堂重新步上正规的秋冬过得很快。春风得意的索额图已经锁定了与俄罗斯谈判的使团首领的位置,而曾经老仇人的儿子、大才子纳兰性德也得在他手下担任副职。这让索额图老脸都笑开了花,成日里喜欢召集即将出使的众人开会,会上有意无意刁难一下性德更是成了他的快乐源泉。
纳兰性德不是明珠那样油滑的老狐狸,反而正处在实干的年纪,为了应对索额图越来越刁钻的问题各种找罗刹俘虏学习。几个月时间下来,他不光能背下俄罗斯皇室的谱系,就连东正教的教义都入门了。
明珠残党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有失望他不能顶在前面跟索额图对着干的,也有看好他品性的。总归,在索额图高兴于铲除了最大的对手的同时,明珠所期望的大浪淘沙也在快速完成。
腊月十八,圣驾自畅春园返回紫禁城。同日,皇帝下诏以接连生育之功升良贵人为良嫔,迁居长春宫东侧殿。同时将八阿哥从延禧宫迁出,安置在阿哥所。
这个时候,十三格格已经快满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