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虽然名字叫做血池,可实际上,这个湖泊的面积却并不算小。
湖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波光粼粼;周围是空旷的荒漠,寸草不生。伴着已经西下的金色阳光,有种奇异的凄凉美感。
“很漂亮。”
封大公子在湖边看了一会儿,转头问宁非。
“非弟见过粉色的湖水吗?”
宁非正蹲在湖面观察结晶盐的情况,闻言本能地点头。
他当然见过粉红色的盐湖。在西班牙的托雷维耶哈,那里的盐湖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圣地。只不过托雷维耶哈的湖水盐度应该比血池更高一些,在岸边就可以看到白色的泡沫和已经析出的结晶盐。
但血池并没有。
血池的岸边只有礁石,这么大的水体量,在四周无遮挡的旷野中没有干涸,多半是有地下泉口的补充。
不过血池水入口的确带着咸味,不苦涩无异味,水质其实是比海水要优质很多。
再加上是粉红色的湖水,让宁非直接联想到托雷维耶哈。
托雷维耶哈的湖水也是粉红的,这个颜色是因为水体里含有杜氏盐藻,这种噬盐微生物只能在一定盐度的水中下生存,在阳光下微微泛红,是产盐湖的标志之一。
足够浓度的盐卤水再加上充足日照,血池附近的荒原平坦干燥,正午的气温干炽热,完全符合晒盐的物理条件。
但这些话,却不好和暮野兄讲。
微生物、饱和度之类的,说了只会给自己惹麻烦,不如含混过去来得安全。
想了想,宁非笑着说道。
“牛背山里有个羊角洼,又苦又咸,里面的河水就是这颜色的。羊角洼附近只生长一种苦面子树,树杈里会析出白色的纯碱,岸边还会有盐巴。”
他一指眼前波浪起伏的粉红色湖泊,昧着良心大言不惭。
“就跟这差不多,一样的。”
“最初是食间大婶子们先发现树上的苦面可以用来做馍,后来我们过去查看了一番,发现苦面子树能将羊角洼浸润到泥土里的苦水提纯析出,那些白色的苦面子其实就是提纯后的盐卤。”
其实羊角洼是出产盐卤没错,但水中却没有杜氏盐藻,河水也不粉红。
不过羊角洼远在牛背山深处,地方只有墨宗弟子才知道。就算暮野兄心血来潮想去亲眼见识一下,那也没什么,可以推到山洪爆发地震崩塌,不怕翻车。
好在封恺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听到他说牛背山就有粉色河水,也只是感慨了一下天地造化的神奇,并没有再纠结追问。
他不关心水里有什么,问这个不过是想和非弟一同欣赏眼前的美景。
难得一见的粉红色的湖水映荡漾着夕阳的金辉,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和瑰丽壮美天空。天地苍凉空阔,却自有一套规则,人实在渺小得微不足道。
但他有幸与宁非一起见证此奇景,也是一件美事。
不过他非弟非但没有领会到他的意图,还认真给给他讲解了一下牛背山里的苦水河,以及他们发现盐卤的过程,极其冷酷并且残
忍,把旖旎的气氛打碎得丁点不剩。
封恺叹了口气,心中默默苦笑一声,目光却满是纵容。
罢了。
反正他们两人就站在湖边,非弟没注意到,那他记得就好了。
等以后年纪大了,他还可以讲给非弟听,当做一个回忆一起回味。
至于现在,他可以只沉浸在他关注的领域,没关系。
宁非确实很沉迷。
整整一个下午,他围着血池走了两圈,还摸出小本子一一记录下周围的地形和土质,越看越觉得兴奋。
血池位于克腾山一侧广袤的中条山谷地,克腾山高耸却不延绵,而是形成类似三牙子山四牙子山那样相对独立的悬崖山体,西风从两山之间的缝隙吹入,形成明显的狭管效应,风力比天铁坑还要加强许多。
这种地形造成的结果,就是从坨坨河谷另一边吹来的西风,猛烈扫荡血池荒原。这里大风干燥不适合人畜植被生存,但却是盐田的首选之地!
只要在正对风口的位置建造蒸发池和结晶池,河谷西风便可以同步吹散晒卤水时产生的水蒸气,使卤水在阳光直射下持续蒸发,减少盐田下雨的几率,加快盐体析出。
普通的海边盐田要蒸发十五天,风口盐池可以将这个时限进一步缩短。现在又是初夏,克腾山气温在迅速升高,正是制盐的好时节!
“上天真是给了东胡三部一个宝藏。”
宁非由衷地感慨道。
盐铁暴利,尤其是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制盐不但是个苦差事,而且成本极高,盐价一直居高不下。中原的盐运到草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牛羊皮革才能换得到,放着这么大的一个盐湖不开采,还要费力开船去海边支烧锅,真是白白糟蹋了老天爷的心意。
赫兰一直紧跟在后,每每看到宁小先生驻足沉思,他都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忽然说盐造不了。
人生最残酷的就是给了希望又打破,盐要是真不能造,东胡三部都要崩。
好在宁非稳得一比,在详细勘察了血池的地形之后,他很快确定了盐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