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
隔天一早。
云木香洗漱完,端着洗脸水要去浇花时,隔着院子看到穿戴整齐的龙主任打家门口经过,手里还牵着个小孩。
脑袋右边铜钱大的一块赖头疤,个子小小的,就是带头欺负她儿子的那个。
即便再怎么告诫自己,那就是个梦,是假的,乍一看见这小孩,云木香怎么也控制不住怒火从心里涌出来。
龙主任感受到明显的排斥,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
“云同志,天天今天也要麻烦你了。”说着递出儿子的小手。
“是挺麻烦。”云木香寒着小脸。
龙主任被噎了下,笑容有些僵硬。
“云同志看样子还病着,你好好休息。”
龙主任蹲到儿子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
“你云阿姨今天身体不舒服,天天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还记不记得爸爸怎么教你的。”
“记得,热水壶不能动,如果渴了可以临时喝水龙头里的,炉子很烫不能碰,不能进厨房玩菜刀,自己不能离开家,饿了……”
哐。
院门紧闭的声音打断龙傲天,他怯生生地看龙主任一眼。
“爸爸。”
龙主任脸色变得难看。
放在以往,云同志这会该因为心软而松口了呀。
哪儿不对?
龙主任神情严肃地问儿子,“你最近是不是惹云阿姨生气了?”
龙傲天紧张地摇头否认,“我没有。”
他试探地问,“爸爸,我能不能跟着你,我会乖乖的。”
“我要忙,不工作哪来钱供你吃喝。”
龙主任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烦闷地站起来。
“我送你去云家。”
龙傲天咬着唇跟上父亲,回头望着周家紧闭的大门,狠狠地瞪了一眼。
……
隔着门,什么都没看到的云木香端着盆回房,碰上刚起来的婆婆。
“这么早,跟谁在外面说话呢?”
单位大院家家户户都是两层小楼,带前后院。
周家人口少,没大改内里隔断。
一楼两间卧室和一间厨房,角落隔出来个小卫生间,公婆住靠近前院的那间卧室,前院有点什么动静,不用开窗户就能听见。
二楼两间卧室,周家兄弟俩一人一间,中间夹着间小浴室,外带一间公用的书房和朝向前院的露天阳台。
云木香娘家就在婆家右边一栋,定亲之后,她家混蛋没少利用这阳台偷摸找她。
如今周家兄弟都在部队,嫂子带着孩子随军,二楼倒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
想到男人,云木香算算时间,又到每月寄津贴的日子,要抽空去趟邮局。
云木香边想边把盆放架子上,回答婆婆。
“是龙主任,又把天天放我们家看着,我没同意。”
“他还敢送来,不答应是对的……哎呦!”婆婆手一拍,“你跟你妈说过没?”
云木香也回过神,刚一转身,就听隔壁传来她亲妈热情的声音。
“放心,天天又不是第一次来,邻里邻居搭把手的事,你安心忙你的吧。”
云木香和婆婆对视一眼。
她转身打开门,正巧看到龙主任离去的背影。
几步路的功夫,从婆家回到娘家,一进院子就看到母亲正捏着龙傲天的小脸蛋说俏皮话。
云母一抬头,瞧见女儿蔫蔫地站在门口,立马放开小孩儿。
“也不说多穿个外套,这一夜水池子里都上了层冻,穿件毛衣就出来,不嫌冷。”
云母抓着女儿的手,果然冰冰凉。
“先进屋,你是来看淼淼的吧,还没起呢。”
“云阿姨。”龙傲天乖乖喊了声。
云木香敷衍地笑笑。
她觉得这样不行,那莫名多出来的记忆太影响她了。
明明人家孩子现在什么都没干。
云木香调整着心态,抽出手。
“没起我就不进去了,妈,我去打早饭,你和爸吃什么?”
“那你看看有没有卖老虎脚爪的。”
老虎脚爪有点像西点店里卖的面包,刚出炉的底部香香脆脆,外壳带着红糖的甜,淼淼最喜欢了。
“我煮了黍米粥,没有的话就带油条,天天,你想吃什么?”
小孩儿舔了舔干起皮的嘴巴,说了句油墩子。
萝卜擦丝混上面糊再丢下油锅炸成一个个小饼。
云木香不禁多看他两眼。
云母叮嘱,“套个外套再出门。”
也不用去隔壁拿,云母回屋,很快拿出来一件立领的对襟棉袄给她套上,顺带从口袋里掏钱。
云木香接下,揣进口袋里,扛着病中乱糟糟的脑子,慢慢悠悠地出了大院,隔条马路就是家国营饭店。
大门口半人高的铁皮炉子刚开口,热腾腾的老虎脚爪一出锅就被包圆。
“排队排队!准备好钱票。”
云木香运气好,站在前头。
“我要三个。”
老师傅手抄油纸,上下一翻就给包好,丢到窗口收银的桌面上。
现炸的油条称一斤,又带了两个油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