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师不利

七月底，阿尔泰山以东的突厥大军完成了集结，狼旗猎猎，铁蹄滚滚奔腾南下。一路是乌博可汗的西路大军，顺着弱水（张掖一带）往甘陇去，另一路大军由大可汗阿斯拉摄图亲自率领，越过阴山往敕勒川而去。

突厥骑兵作战虽然来去如风，但在外辗转几个月甚至一年也是常事，所以一般妻子儿女都会随行，这次出兵，摄图的成年儿子除了都思兰留守汗庭，其他的都随军出征。

因宇文瑛身子日益沉重，路途遥远，摄图舍不得她吃苦，果然将她和燕回留在汗庭，小阿斯德氏的儿子钦察比燕回大不了几岁，也随母留在汗庭，这次随军的妻子是苏萨之母苏农氏，可敦宇文瑛坐镇汗庭，和上次围猎刚好相反。

阿休本来是想将宇文玘留下，自己带兵一同南下，结果探子回报说，卫王杨爽的两路先锋军，其中一队就是由宇文玘的舅父李崇领军，宇文玘执意要和阿休交换。

阿休知道他的心结，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将部众分了一半人马交由宇文玘，劝慰道：“阿玉，顺势而为！如果这次不能让李崇埋骨大漠，也不要着急，保全自己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年轻，总有机会取他项上狗头！”宇文玘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宇文玘走的时候，是一个艳阳天。

摄图辰中会在汗廷三十里外点兵，辰初，太阳便把人的额角烤出了汗，宇文玘一身戎装，和唐元，小刀几个在马上和菱歌等人告别。阳光从宇文玘背后照来，宇文玘背光对着她，微笑着说：“不用送啦，我要走了！”

宇文玘不是第一次随摄图出征，每次宇文玘走，菱歌都会看着他走。不知道为什么，菱歌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仿佛也是这个时辰，这样的天气，她们一家送阿耶出远门，那时候还是全家齐全，母妃，两位阿姨，康阿兄都还在。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阿耶，以后，阿耶就只出现在她梦中了。

她心中一阵悸动，一阵莫名的害怕，忽然比哪一次都舍不得，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宇文玘，嘴唇轻轻抖动着，也不说话。

宇文玘跳下马来，给她擦眼泪，菱歌搂着他的腰，闷闷不乐地说：“阿兄，你早点回来。”

说完还是忍不住拱在他怀中呜呜地哭了，重复道：“阿兄早点回来，阿兄快点回来！”哭得大家心里都酸酸的。

宇文玘见她像小时候阿耶出门一样，念叨的是同样的话，心中酸楚，将心中的泪意吞咽下去，强自笑道：“不要哭，你要乖一点，阿兄走后，你要听阿姊和先生的话，有什么事就找他们和休阿兄，你好好的，阿兄在外面就牵挂少一点。”

阿休抱一抱宇文玘的肩膀，不动声色将菱歌扶过来，开玩笑道：“哎哟，我听说东海有美丽的鲛女，闻到美妙的乐声就会流下眼泪，眼泪还会变成珍珠。你这像珍珠一样的眼泪，都怪我没有带东西接着，一掉进土里就不见了，全浪费了！”夸张地不住拍自己的额头。

菱歌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嗔道：“坏阿兄！”

宇文玘看一眼阿休，沉默了一会道：“妹妹和阿姊几个交给你了！”阿休郑重点头道：“马到功成！”

宇文玘再不多说，上马拨转马头，迎着东升的太阳扬鞭而去，唐元和小刀几个紧紧跟了上去。马蹄声声，像踏在菱歌心上，空余泪眼愁肠。

芳草尽处是青山，行人已在青山外，宇文玘几个的身影已经望不见了，菱歌还站在那儿望着。

宇文玘走后，菱歌闷闷不乐了几天，好在段先生和阿休对她十分照顾，阿鲁本是沉默寡言，也是变着花样带她玩。宇文瑛孕期已近六月，况这胎怀相不好，精力不济，于是段先生完全接手了菱歌的功课。两人原就相处的极好，这下更是亲密，再加上伊斯丽，都思兰也会来找她，几个年轻人年龄相隔不远，兄弟姐妹几人也常常带了燕回游玩，和乐一片。

“太后”也与菱歌越来越熟悉，段先生让汗庭的军器监给“太后”特制了一条十分牢固的皮链，时不时的让阿鲁牵着太后出来放风，训练扑杀之技。

然后菱歌发现，段先生除了文课对她严格外，阿鲁给她上武课时，段先生也在旁边观看，只要阿鲁一想帮菱歌偷懒，段先生就正气凛然的道：“不可偷懒！你忘了你元叔跟你说的话了，你家元叔可是托付过我的，让你不可懈怠，你忘了被人追着射箭的事了？下次说不定有更不利的事情发生呢......”

段先生一这么说，阿鲁也不敢放水了，只好爱莫能助地递个眼神给菱歌：自求多福吧！

菱歌想，元叔什么时候和段先生这么熟了？但他想起宇文玘说过的话，段先生是除了家人以外最疼她的人，于是只好乖乖照做。

这样表面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时间进入了八月中。金风细细，草叶飘坠，天气越来越凉了，早晚必须穿上皮袍子了，随着大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