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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睡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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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的确是太累了,这是沈朝来到燕王府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晨曦渐起,暖融融的日光从窗缝里泻下一丝一丝斑驳的影,雾似的水汽在素色窗纸上攀升,层层叠叠浸染似水墨般的写意。

她听到屋外鸟雀清脆的鸣越,在这冬日的清晨,可又沉沉睡了去。

“笃笃”的敲门声很轻,像试探,停歇半晌后再次响起,一次比一次重。李昱起身披上一件外衫,推开门小心阖住。

悉悉窣窣的说话声并未持续多久,沈朝意识尚未清明,朦朦胧胧中瞧见,向来只在梦中出现的人模糊地站在了眼前。

他从木架子上取下衣裳,蟹青色圆领袍上的山水纹如云霞般流动,修长的手捋平了领口,身姿清举。

沈朝喉间蓦然酸涩,轻微又缓慢地眨了眨眼,感觉这一切都似她的梦境般虚无缥缈。

李昱瞥见床榻上的人好似苏醒过来,大步走上前去。

他半坐在榻上,俯身以手背轻碰她的额头:“身子如何?头痛么?夜里你发起了烧,幸而又降下去了。”

沈朝枕着月白云锦软枕,脸侧有些发烫,她摇摇头没说话,只将头往软枕里埋了些,希以缓解心口突生的燥意。

“还困么?”他摸了摸她的脸,温度稍微高了些,他蹙眉,“还是有些烫。”

在他的眉梢眼角逼近之时,沈朝就已经开始清醒了,她从掩着半面的衾被下慢慢探出头来,小声道:“兴许是地龙烧得太旺了。”

沈朝开口,嗓音是掩不住的沙哑。到底是因为地龙烧得太旺,是风邪入体,还是操劳过度,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脑海里乍然闯入昨夜里破碎又荒乱的片段。

他握着她的手,令她唤他的名字。

她茫然,试探着轻声唤:“李昱。”

“嗯。”他紧闭著双眼,眉头轻锁,豆大的水滴从下颌缓缓而下,喉咙缓缓滚动,他声音低哑,“继续,不要停。”

“李昱,李行潜,行潜……”她唤不下去了,耳边他细微的声音几乎要将人折磨得疯掉,她甚至想咬上他的脖颈最滚烫的血脉搏动之处,很直截了当地说,“与其如此,不如……”

但她没能说出口,他的手指深深插入她湿濡而凌乱的长发。胸腔剧烈起伏着,他低头轻吻在她的额头。

那一刻,她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失灵,只剩下唇瓣轻触在额发的柔软而轻盈,她发根处的指腹粗糙而炙热,他低微的气息清晰而敏锐。

她好像听到了灯芯爆开的低鸣,呜啸风声的忽止,断断续续的水声,像呜咽,像低泣,像情到浓时耳鬓厮磨的悱恻私语。

“听到了吗?”他问。

“什么?”

“水声。”

“从何处而来?”她不解。

“你不明白吗?”

“我……又怎会知晓?”

“现在知晓了么?”他轻笑。

“啊……你真是……”她咬唇。

“那么,究竟从何处而来?现在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他一句又一句耐心而磨人的问话,让她只想堵上他的嘴。

“你……你真是……好过分。”她再说不出话来。

沈朝不敢再往后回忆,闭了闭眼,心道,他真是好过分。

温热的水润湿唇畔,沈朝睁开眼,整杯尚有余温的茶水逐渐滋润了她干涩疼痛的喉咙,他眉目舒展开来。

饮尽之后,她静静地望着他,目不瞬移的。

他眸色渐深,汝瓷的茶盏很突兀地坠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在撞到几案时终于不堪重负般发出声声碎裂的轻响。

单手压在她背后的迎枕上,他极轻地扶住她的脖颈,深深吻下。

分开之时,沈朝气喘吁吁地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裳,道道褶皱起伏错乱,端肃的衣貌就显得不再正经。

他穿戴齐整,又面色严肃,想来是有要事处理。

“你……要走了吗?”沈朝从唇边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只是双眼执着地望着他。

李昱俯身凑近,眉目间含着笑意认真看她,喉间很低微地发出一声询问,是他没听清的疑问,“嗯?”

“没事。”沈朝略显慌乱地与他的目光错开。

她不敢承认,日光落在他温柔眉眼的瞬间,她的心跳是有多么热烈。

“我近来有些推脱不开的事情要忙,可能要离开燕王府一阵子。你有事就传信给我,燕王府里训有信鸽,你要时直接来此园,会有人来办置妥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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