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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重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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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吗?

沈朝的声音变得干涩,放在帷幔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有些无力地垂落,眼眶止不住地酸涩。

也许是她的久久不言,也许是她已经错乱的呼吸声,令他有些不忍。

李昱提醒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之间的问题在王洵之的身上。”

他顿了顿又道,“没有王洵之,也会有李洵之、张洵之或者什么别的人。所以,没有意义。”

沈朝开始回忆,那次争吵似乎也只是以王洵之起了个头。后面的每一句话,都和王洵之无关,甚至他说分开的理由时,都没有再提到过。

所以,问题的确不在王洵之身上。

没有意义,她现在做的一切没有意义。

她怎么会这么傻呢?她说了很多废话,她作出了错误的回答,她又一次错过了机会。

“帮我把之霖唤回来吧。”李昱平和地宣告了这次谈话的结局。

沈朝嘴唇动了动,竟连一句辩驳的话语再说不出来。

屋檐上的砖瓦好像一片片掉落碎裂,露出空洞的屋顶,烈日会照进来,风雨会打湿床榻。当乌云翻滚着席卷而来时,她裹着的陈年旧衣根本无法抵挡肃冷的风。

雨水透过破败的屋顶打在地面,很快便会积起一滩水洼,或许更糟糕些,打湿本就轻薄的衾被,沉重似铁,冰冷似铁。

于是她便会在这样的骤雨中喘不过气来。

如同现在,她清晰地意识到,都结束了。

“……好。”沈朝极力克制着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她总不能让自己更加狼狈,就像他说的“好聚好散”,她有什么好纠缠不休的呢?

谢之霖慢慢走回来了,他什么都没听到,更没有看见什么,可压抑的气氛似乎已经说明了结果。

重新坐上马车,谢之霖拉着缰绳,犹豫着回头看了车厢一眼,又望着沈朝,神□□言又止。

沈朝垂着头没有再看,翻身上了马,缰绳将她的手勒出道道红痕,可她似是察觉不到痛。

她静静望着前方,是回江州城的方向。

谢之霖挥动马鞭,是去往陇右的方向。

他们会越行越远,在这一次短暂的交汇之后。兴许是,此生不复相见。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朝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沾了满手的泪水。

她哭了啊,沈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明明也没有多么难过,怎么会哭呢?

“李行潜——”沈朝突然勒马回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隔着长长的道路,隔着厚重的车厢,

“如果我说,你想要的坦诚相待,我现在虽然做不到,但我愿意迈出这一步,我愿意试一试呢?”

漫长的寂静,只剩下旷野的风吹过,蟋蟀的躁鸣,还有逐渐浓重的呼吸。

就连马蹄声也消弭——他的马车停了下来。

沈朝挽着缰绳掉头,缓慢地走到李昱马车的旁边。

谢之霖钻进了马车,她听不清他们的交谈,更无从知道他的态度、他的想法。可李昱他毕竟停下了马车,所以她打动了他,不是吗?

她的确如他所言是个过于谨慎的人,一个谨慎且冷硬的人自愿丢盔弃甲,这样的牺牲和让步足以令人震撼。

说实话,沈朝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做到这一步。就像她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她这样一个吝啬的人,都不得不变得慷慨大方。她从一开始告诫自己的绝不能沦陷的话语,现在像在嘲笑她的无知无能。

感情和任何事都不同,强行关上闸门,只会使水位越发高涨,直到最后一次凶猛的浪潮冲破闸门。

所有积攒的洪水会一跃决堤,淹没广阔的原野,即将丰收的庄稼就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害中败得一塌涂地。

并没有过多久,谢之霖跳下马车,恭敬而小心地将一个锦帕包着的物件递到她的手中。沈朝把锦帕拨开,掌心躺着的是一枚玉佩。

沈朝认得这块玉佩,是他时时带在身上,几乎从不离身的玉佩。

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仔细地观察这枚玉佩。龙凤纹重环玉佩中央为游龙,外环中凤尾化成祥云纹,和田玉青玉在日光下泛起温润而细腻的光泽。

沈朝的手指轻轻落在上面,他掌心的余温似乎透过玉佩传递到她的心底,滚烫而炙热的,躁动而不安的,汹涌而克制的。

她喉咙动了动,逐渐收拢掌心,将这枚玉佩紧紧地握牢,藏进胸口的衣裳里,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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