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凄凉的年

（做传统的严肃的阵中的文学，反对胡编乱造的无脑网文）我木立当场，王校长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而且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老陈，我也有家有室，我也要养活一大家人，我也需要钱啦。我在这里卖命干了四年，到现在为止，我只拿了一年的钱，如果不是看到还有几百学生的面子上，不是想到要对孩子们的人生负责，我早就跟他娘的撂下了。我他妈的再干下去就是猪。可是我舍不得撂下学生生不管呀，我也是老师呀……”

王校长的委屈比我大，他的难处比我大，他的情怀比我大。

我算什么？

那天，我站在教室外面，我迟疑着，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够平静地面对学生。

“老师，你怎么不进教室？”

我让学生拿张凳子出来，我需要休息一下。

“老师你病了吗？”

一大帮学生涌出来，我挥手让他们都进教室，我深深地垂下了头，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眼泪，我坐了好几分钟，我艰难地站起身，走进了教室。

我终究是个老师啊。

放假了，学生都回家过年了，王校长把老板请来了，老板夫妇就像农贸市场卖鱼的，举手投足都像，说话也像。他大肆吹嘘了一下自己的事业，说前段时间去国外，就是去谈项目的，投资十个亿，老板说大家好好工作，工资下学期开学就发。

“开学的第一天绝对到账。”

老板的话激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有人就喊谢谢老板。王校长讲话的时候，先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个躬，说：“对不起大家，没有按时发工资，既然老板已经当面承诺了，那么大家好好工作就是。”会没有开完，我溜了出来，我已经不想听他们说的任何的话了。我想如果有个屎尿盆，我一定当面泼到他们身上。

只是我一直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付不了他们。

随便吧，他们要打工资就打，打多少随他们吧。我不想这个事了。

我明白，这两个多月，我被王校长和他的老板当成猪了。

大年三十了，为了等这次开会，我没有订到机票。

大年三十我回不了成都的家，我一个人呆在出租屋里，我问自己，这是何苦？

电视里是万民欢腾，歌舞升平，我连饭都没有做，真的不想吃。拿了一块饼干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大概是哪天晚上回来晚了，没有吃饭。饿，就买了没有吃完的吧。饼干有点潮了。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有点不对，吐了出来，合着饼干一起吐出来的还有一颗牙齿，这颗牙齿已经松动了有一段日子了，今天终于掉了。

我闷闷地看着手上肮脏难看的牙齿，一翻年，我就51岁了。我开始掉牙齿了。

午夜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收到蓝诗一短信：“老师春节快乐！”

我的眼泪下来了，总还有一个人给我带来了一点温暖。

新学期开学了，卡上收到了1500元。

立即赶去树人学校想问个究竟，路上就实在沉不住气了。打电话，小武老师说，只发了10%，其他的要等高考结束之后发。小武老师说这是老板的决定，王校长也没有办法。小武说新学期每科都招聘了不少老师，语文就有五个，加上你就六个。那意思就是现在有老师，你爱上不上，你要挟不了学校。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竟被门卫拦住了，原来一直都还客气的门卫这时竟说：“老师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听令行事，王校长打了招呼，要你先把协议签了才准进去。”

那份协议就是我一直没有签的协议。

签不签？

签了，那就是被套死了，一旦走人，人家名正言顺扣你那90%的工资，就算到高考结束，人家就一定把工资结给你吗？结你30%行不行？你想拿后面的工资那就继续当牛做马吧。

不签，那也行，他拿你没有办法，可是你的钱，你就慢慢等吧，慢慢磨吧，等到猴年马月的时候也可能给你一点，你也可以起诉，可是证据呢？人证在哪里？王校长，小武，杨老师？你相信他们？学生倒可以给你证明，可是为了你一点破事，你要耽误他们的学习吗？物证呢？你更没有。

还有就算判你赢了，可他就是没有钱，就是一个无赖，谁帮你去执行？你就一万把块钱，你要浪费多少公共资源？你51岁了，还这么头脑简单？

而且最关键的是，你有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来天天打官司来讨还公道？等公道讨回来，你恐怕寿命都要短两年。我站了怕有一两分钟，我笑了笑，

“谢谢师傅。”

跟门卫生气没有必要，我就是一只猪罢了，我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