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便看一看吴希愉。

不知是狗和狗之间成了可以打招呼的朋友，还是小白白对大白白有一种命运的牵绊。她看见吴希愉坐在一张长椅上，手里的白白却已经主动凑过去，带着她走到了吴希愉面前。

白白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大大的眼睛望着吴希愉。吴希愉低头笑起来，摸起了白白的脑袋。

站在他面前的傅梦炎只好搭话，压着声线问了她想问的问题：“今天怎么一个人坐着？”

吴希愉抬头寻她的眼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有空聊聊天吗？”

心里虽然喊着“完蛋”，傅梦炎还是犹豫着坐下了。

“你们女孩子因为什么会觉得男生不爱你呢？”吴希愉直视着前方，没有扭头看她。

傅梦炎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明知故问：“怎么，女朋友说你不爱她？”

“是前女友，已经分手了。”吴希愉淡淡笑了一下，“她说觉得我并不爱她。”

“她没有说理由吗？”傅梦炎其实从没有过这样深切的感受，一时也好奇起来，怎么样才会感受到一个人是不爱自己的。

“说了。”吴希愉低头沉默，两手交握着，像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愣愣地说，“她说，她感觉我心里始终有一个比她地位高很多的人，一个忘不掉的人。”

听到这，如果是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傅梦炎，是绝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可现在，她太清楚，这个人，就是自己。

可她只能明知故问：“她说的是你的前前女友？”

“有趣的是，”吴希愉笑起来，“前前女友也是这么说的。”

果然。

但傅梦炎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问：“那她们说这个人，该不会是你的初恋吧？毕竟那些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什么女友怎样都比不上男友心里的初恋白月光之类的。”

“初恋。”吴希愉哼哼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自嘲，“算是吧。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喜欢了……六年？七年？八年？九年？十年？数不清了。但人家不喜欢我，只能算是单方面的初恋吧。”

这回，轮到傅梦炎沉默了。

她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问题或话头来把对话继续下去。

见她不吭声，吴希愉终于扭头看她，吐露了心里连日来的疑惑：“说来奇怪。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说的这个人。眼睛也像，声音……也有点像。个子也一样，身形也一样。”

傅梦炎把头压得越来越低，渐渐撇过头不敢对上吴希愉的视线。

吴希愉接着说：“甚至气息，身上的气息，也很像。”

“不至于吧……”傅梦炎局促起来，她感觉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了，于是疯狂寻找理由想走人，“那个我还……”

“跟你聊了我的感情问题，我们也算是交过心的朋友了对吗？”吴希愉笑着打断了她。

“算是吧……”

“那，”吴希愉视线紧紧揪着帽檐下那双眼睛，语气温柔却似乎不容商量，“你要不要把口罩摘下来，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我……”傅梦炎感觉全身血液直冲头顶，空着的一只手慢慢伸向耳后的挂绳，却始终不敢摘。

吴希愉不说话，静静盯着她动作。

挣扎过后，傅梦炎紧抿着唇，闭上眼，扯下了口罩，缓缓转头对上吴希愉的视线。

“原来你一直都在。”吴希愉笑得苦涩，“一直在我身边晃悠。”

“我……”傅梦炎恢复了原本的嗓音，慌忙解释，“我没想晃悠。”

吴希愉眼里是重逢的喜悦，和被戏耍的不解，而语气却不忍心有一点责怪。

“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很熟悉。你经常出现，我一直在观察你，好几次，我都觉得你就是傅梦炎，但你从来不肯自己告诉我，甚至装得好像我们真的是陌生人。为什么呢？”

傅梦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就不是一个隐形人了。

在吴希愉眼里，她从来都不可能是一个完美的隐形人。

可原因，她说不出来。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吴希愉的喜悦又多了一层曾经的绝望，他收起笑容，“我可以配合你，你要当陌生人，我们就当陌生人。你就当我今天没有发现你是谁，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出现。”

“我没……”傅梦炎使劲找措辞，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最好的解释。

“没关系的。”吴希愉站起身，低头看她，“我习惯了。”

傅梦炎有些不解地问：“习惯什么。”

“习惯，默默地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