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疑团莫释
磐安县隶属临安管辖,其地块虽小但城内往来人流多,兴旺繁华,只因此乃入临安的必经之途,城中客栈为吸金,紧跟其后迅速改良与扩建,试图容纳更多客人,譬如蔺不言此行所居的这家城西客栈,正由原先老破小楼改造而来。 论不上是磐安县最大的客栈,却是开得最久且声誉良好几家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地段加成与冬暖夏凉等等。 眼前正值晌午,厢房内几扇窗均被推开,金色携裹了尘埃迫不及待地涌进,形成一道又一道光柱,并纷纷扬扬在内部飞舞,深褐木板泛出斑斑点点的暗黄,当人一脚踏过时发出细小几乎不可闻的吱呀声。 下一刻,一句“何须多言”盖过了声响。 手中毒药已落入陆行知的手中,他携一杯茶水踱步到江礼身旁,二话不说朝正睡得挺香的一张脸泼去,昏厥的江礼梦中突现倾盆大雨,恍然惊醒,木讷的不知所措。 见人苏醒,陆行知满意地伸手一挥,瓷杯稳稳落回桌面,他心想:果然招不在新管用最好。 但此人一醒来便撞见一脸温和而诡异的笑容,常人面对这情景必定认为有诈,可江礼不仅还没把脑子捡回来,又生性胆小,一根筋不会转弯,导致昏昏沉沉之下只瞥见了堂兄蔺不迟在此,偏没见着陆行知左手的那颗奇怪的毒药,硬生生曲解为“得救了,终于能够逃出去”。 因而江礼憋回恐惧,鼓足一股劲头对上这表情,哪还有方才惊慌失措的样子。 神情几经变化均落入在场三人眼中,尤其是离得最近的陆行知。 不过他并不意外,认为十分符合江礼的行事作风,可做完这一切后并未行动,反而席地坐在旁侧,抬起头:“我听你行事,点个头就给他喂下去。 见状,蔺不迟哂笑道:“没想到陆兄竟如此热心肠。” 这回陆行知没了呛他人的心思,仅手中翻来覆去琢磨把玩,当做一颗普通的药粒,意兴阑珊道:“蔺兄不妨少说些,多放心思在这二傻子上,要问什么赶紧问才好,否则就来不及了。不言,我说的可对?” 蔺不言答非所问:“你且好生收着吧,我只此一颗,要真掉了,就自己回上京去再讨一颗来。” 语罢,她重新翻开另一杯盏,提壶倒入热茶,一杯放在桌面未动,另一杯端起细细品尝。 他人也许不明白为何做出这一行为,可蔺不迟门儿清——不言只给了一杯热茶的时间。 这并不意味她有所妥协,能够放过江礼不吞下毒药,其中更多意思是:过了这村没这店,还有什么尽快说。 于情理于血亲于道义,她已做到情至意尽,若非江礼为一己之私,与人暗中勾结泄露行踪,不言也不会刚出京城就遇伏击,还有何种理由逼迫其一而再退让,蔺不迟了然于心,也认定胞妹做法无任何不妥,唯一摇摆不定是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茶饮热气逐渐淡去,他轻掀眼皮,目光落在坐于木地板的陆行知,那处正巧是一块阴影处,避开了浓烈的阳光,姿态轻松肆意。 隐约认为与这贼人脱不了干系,如今看好戏的模样莫非想分化自己与不言的感情? 蔺不迟心思过千折百转,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做梦。 于是,他深吸一口:“不言,我无任何意见,只想问此物是谁给你的?” 问题算在蔺不言意料之中,她回答道:“母亲故友。” 故友二字点醒蔺不迟,脱口而出:“莫非是....孟七?” “正是。” 离京前夕,孟七特地避开姑母来过江府,不仅将那本印有“迷仙引”的无名药册子与她,还特地给了一粒名为“附子”的毒药,吞下后药效可潜伏数年至人死亡。 起初,蔺不言本不想收下,但孟七以这药册为母亲之物,应该归还江氏一族为由,而这粒附子完全是孟七这老小子偷偷藏在锦盒里,留下一张简短纸条说明,还说无需退还,因为她绝对寻不到他的行踪。 不说还好,这一说,蔺不言偏要去寻人还了,但来到衍水居时却见大门紧闭,一打听才知晓孟老去山中采药,得离开五六天。 一来二往,她又不能将此毒药随意给人,也就在不知情的情况收下。 真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用处,蔺不言心中喟叹,伸手探了一下茶饮,已无多少余热:“可还有别的?” 蔺不迟恍然初醒,连忙追问:“你如何识得孟七?” “因为他。” 说来话长,蔺不言没那个心思像茶馆说书似的从头到尾捋一遍,索性裁掉精简,直指源头——坐在地上陆行知,大手一挥又将矛头抛过去,反正她又没说错,若非陆行知,以孟老憎恨蔺家人的程度,她压根别想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