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意料之外

还是独自一人离开？”许温盯着一侧人，再添上一句想要逼人尽快做决定，“时间可不多了。”

“陆行知。”大概第一次栽在人手中，蔺不言这会儿面上仍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但身侧双手已紧握成拳，半句话带了点怒气，“我若死了，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哎——，老祖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陆行知手中剑半拔出，轻轻朝前跨了几大步，又忽然停下，“行走江湖义字当先，何况蔺小姐于我还有利...”

话到此处，许温朝着一旁沈天权使了个眼色，此时他已暂时遏制住毒素，便立马拔出刀鞘配合，摆出一副时刻准备再战一场的姿态。

但没想到眼前人话锋一转，半张开嘴，语调拉得十分长，眉间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神情：“但人生在世，若这条命没了，其他任何都是虚无。”

陆行知留下一句“后会有期”，纵身一跃，乘风消失在夜色之中。

仲月夜晚，呜呜狂吹夏风起，破落寺庙吱呀吱呀地乱响，陆行知话尾音被四起杂音吞入，而明明该给人带来凉意的风并未消散燥闷，背后汗水从未停歇。

如此情形，许温竟放声大笑起来，刺耳笑声回荡在空旷寺庙内：“与虎谋皮，蔺五小姐想过会落到如此下场吗？”

此前，他并非没猜测过二人间关系，虽说不知究竟是何利益能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结盟，但许温极其重利，从不做无利可图之事，他更认为人与人之间利益纽带，脆弱到不堪一击，一旦发生威胁自身之事时，便能毫不犹豫抛弃盟友。

除非一个人能给予另一个更大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蔺五小姐，涉世太浅啊。”许温此人大概和她舅父有一点相同，偏要将大道理拆成三五句说出口才舒心，弯弯绕绕与和尚念经一般，好生令人厌烦。

何况此刻还挟持人质，而这位人质并不愿意配合回应。

“许大人，废话真多。不如赶紧趁着这个机会逃，否则等提刑司人马到了，您还能走得掉？”蔺不言回应客客气气，看似为人考虑，但尾声轻轻叹了一口气，让许温听来更像是认命。

此前如果陆行知此人在，说不定当真能占据上风，如今单凭这一小小女子，他身侧又有冬魁的高手沈天权，除了认命或将希望寄托于提刑司，别无它法。

“真小看了蔺五小姐，如此境遇下还能临危不惧。”许温语气中看似称赞，但手中动作却并未停下，左手一劈，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走向一侧沈天权，将药物扔给他，再询问：“之前手上暴露的那批人，处置好了？”

“今夜正打算处理。”沈天权直起身，在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挥刀轻轻割破指尖，将乌黑血放出后，脸色终于恢复许多，啐了一口痰，恶狠狠说道：“这小妮子的毒还真棘手，虽然暂且止住，但体内仍有残留，要等回去再想想办法。”

许温倒是不想管此人死活，不过今夜之行事关重大，他一人行动不便，仍需要沈天权的帮助，继续道：“那现在赶去正好，你去屋内将张摇光找出，我们即刻出发。”

话音落下，沈天权立刻朝前方室内走去，但不出一会儿，只见人满脸阴沉走出：“我三弟并不在里面，还是赶紧走，不知是否有诈。”

空中忽地响起几道闪电惊雷，向四面八方划破层积乌云，一场大雨来临之际，往往有片刻的宁寂，而蓝紫光之下少女的脸，如一朵淡淡几笔白描山茶，额角上两三更吹乱发梢衬得花肆意生长。

许温低下头，看着晕过去的少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之感。

白衣子鼠当真是轻易放弃的人吗？

一侧沈天权见人迟迟不动，上前一步，嘲讽道：“许大人要是害怕，不如飞鸽传书知晓那边一声。”

“不必了。”许温马上拒绝，随即话锋又一转，“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低下头，阴鸷目光紧紧追随晕倒在地蔺不言，缓缓开口：“白衣子鼠流窜上京屡次犯案，勾结鬼市贩卖人口，而蔺家五小姐意外被抓，葬身北市外，这不是一个推脱的好办法吗？”

无论蔺不言与陆行知二人是否有诈，今夜都逃不出这一片惊雷。

两人带着蔺不言朝着北市郊外方向离去。

不远处，一条淡青色的河潺潺流动，月光之下粼粼泛光，河底软泥的青荇，在柔波里招摇，正等着即将而来的远客与它为伴，一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