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直到乘上马车,池鱼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身旁的春莺一脸惊魂未定,方帕在手中绞了又绞,面色发白。 “小姐……” 春莺欲言又止。 池鱼大概知道春莺要说什么,无非是告诉太子殿下一类的话。池鱼自然明白,这无疑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法,也省了很多麻烦。但说实话,她心底并不想这样做。 一是因为阿野的存在。 二是因为她终究会离开东宫。 当初顾渊说的没错,在这上京城,一旦失去他的庇护,短时间内池鱼会活得举步维艰。这些困境,不仅来自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权贵,还来自顾渊本人。 他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而池鱼不了解楚闻年的为人。 这人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将关于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顾渊,待她来日离了东宫,又如何应对楚闻年的记恨? 到那时候,好好活着对池鱼来说已是一个难题,这种时候还与人结仇,无疑是自讨苦吃。民不与官斗,这是更古不变的世俗道理。 所以,她不想与楚闻年结下梁子。 池鱼安抚地拍了拍春莺的手,佯装不知她眼底的深意。 夜色在一声声叫卖中缓缓拉开序幕,池鱼撩开窗牖,往身后灯火通明的酒楼遥遥望去,二楼敞开的雕花木窗还敞开着,只是不见半点人影。 池鱼松了手。 窗牖微微晃动,几缕光线趁机溜进车厢内,在池鱼眼底投出一片不深不浅的阴影。 今日之事,势必会被暗卫禀报给顾渊。当时她为了确保自身安危,推开了雅间的窗户,也不知那躲在暗处的两人究竟看没看见楚闻年。 若是真被他们瞧见了,顾渊估计又要发火,而她如何解释此事,也成了麻烦事。 想到这,池鱼身上那两处锦鲤刺青似乎活了过来,悠闲地摆动着鱼尾,全然不顾因为它们的存在而给池鱼带来的痛苦。 池鱼抿了抿唇,眸光黯然。 这时,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打断了池鱼的思绪。车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了进来:“小姐,前面有江湖耍杂的戏班,围观的百姓有些多,此时通行怕是有些困难,需不需要变道而行?” 这种事情倒也常见,池鱼并没在意,淡淡“嗯”了声,便疲惫地阖上眼睛,开始思索今晚如何应对顾渊。 然而,突然的变故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知行到了何处,一道冷冽的风声呼啸而来,“锵”地一声炸响,金属相撞的刺耳音迫使池鱼呼吸一滞,攥紧了掌心。 马夫跳下车辕,高喊:“小姐,别出来!” 无须解释,池鱼已经明白此时此刻是何变故——半道截杀! 弄清楚眼下处境的同时,她脑海里当即跃出一张极其可憎的脸。池鱼死死咬住银牙,往日温婉消失殆尽,明眸中的冷意胜似腊月寒霜。 楚闻年! 目前除了他,池鱼想不出第二个人选。可 她也不解。 这人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即使她死在了九重仙之外的地方,只要顾渊知道她今日所见之人是谁,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马车外兵刃相接的声响接连不断,池鱼紧紧地搂着春莺,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摇摇欲坠。车帘垂落,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却辨别出了在这阵阵惨叫中有熟悉的声音。 很快,在一声凄厉长嘶后,车厢剧烈晃动。春莺没能坐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后脑勺狠狠地撞到车壁一侧,当即昏死过去。而池鱼反应迅速,双手死死扣着车窗,直至指甲渗出血丝,才勉强稳住身形。 车帘晃动间,池鱼看到了被砍落在地的马头。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在夜色中弥散,引得她直犯恶心。 不等池鱼平复情绪,一个蒙面的男人掀起了车帘,眼中杀意不掩,手里的长刀泛着令人毛骨悚里的冷光。 池鱼脸色刷地惨白,藏在衣袖中的金簪被她死死攥着。那是她专门用来防身用的东西,簪尖内藏有她研制的剧毒。 她当初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绝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她讨厌的上京城。 池鱼的心跳声在刹那间消失,她紧咬下唇,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的动作,只待他挥刀靠近的瞬间,抬手刺过去。 她已然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几息间,局面却陡然反转。 一把剑刺穿了黑衣刺客的胸膛。 池鱼的手臂停在半空中,她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幕,不待她反应过来,剑刃被人猛地抽出,上一刻还杀气腾腾的黑衣刺客,这一刻却成了一具死不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