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见晏亭梨神色,晏景清笑了一笑,“你素来愿与人善面,甚少对第一次打照面的人如此,可是难得。” 晏亭梨抿抿唇,同晏景清一起向射箭场外走去。 晏景清接过石玉递来的披风,一边系上,一边听晏亭梨说。 “……其实她站在那上首行礼倒没什么,只是连侧避都不肯。我又听说她家大房二房之间并不亲近,祖母又是个偏心的。”晏亭梨缓缓说着,“我便不想与她善面了。” 晏景清听完,回想了片刻,和声道:“苏大人年底便会回京,待他回京后便会擢升,大房的处境应当会好得多。”他微微笑,“你也不必担忧你那好友了。” 闻言晏亭梨抬起头。 她轻轻蹙眉,面带疑色,“今年的雪下得更早了,不知苏大人到那时会不会遇上什么山崩雪害,误了入京的时日。” 其实山崩雪害之事,的确难以预知。 苏大人一行人也是未料到自己会正好遇上。 实是世事难料。 这下晏亭梨是真的有些叹惋了。 听了她的话,晏景清也凝眉,“误了入京的时辰还好,可不能有伤亡。” 他敛眉思索,片刻后道:“康城路远,来京山路也多,的确有隐危之处。” 晏景清不忘安抚幼妹,“此事我会处理,不必忧心。” 目的达成,晏亭梨于是放心地点头。“那我就不担心了。” 她念头一转,又道:“皇兄上回去青梅园,园中可还有存了什么酒?” 晏景清瞥她一眼,“你那两坛花酿还在,你倒忘了?”又叮嘱道:“酒虽薄,但不可多饮。” 她一问他便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 晏亭梨恍然想起,青梅园中的确有她留下的两坛花酿。 她笑开,“我晓得的。” —— 几日后,晏亭梨在青梅园中摆了清酒佳肴,说是请沈兰御换个地方授课。 沈兰御对此并不是很在意,晏亭梨说要换地方,他便也来了。 松香特地到园门迎他,引着他到了小院。 他一进院,便见檐廊之下,少女坐在室内门边,靠近廊中的位置。 一身月白裙袄,梳着螺髻,簪佩花钗,正在垂眼温酒。 听见声音,晏亭梨便扬唇笑,“沈相,你来啦。” 她今日妆扮得清简,却更显出几分脱俗的风秀。 桃唇莹润,皓齿明眸。 沈兰御颔首,问安道:“殿下久等了。” “不久。”晏亭梨抬手请他坐下,“青梅园中除却梅花,还有许多其它花种,有些开得正好,便想请沈相也来赏一赏。” 如今已是十一月中,天气冷寒不少。 沈兰御敛袍而坐,“方才来的路上已见了许多,好似比从前多了不少品种。” “是呀。”晏亭梨斟酒入杯,挽起的袖间一截如凝脂般的腕,“梅园中若是只有梅花,其它时候也未免冷清了。” 沈兰御垂眼,轻声谢过,才举起杯。 花酿清浅,悠悠盈然。 晏亭梨对他笑,解释道:“是梨花酿。冬日里饮,好似更清了。” 青年长睫微动。 抬起的一双琉璃眸明净,映出薄雪明玉。 微雪在他饮下清酿时悄然落下,浅淡一层雪色,映落眼前人颜容如玉。 他在碎雪声中开口,润声破寒凉。 “梨花春酒,冬日里饮虽清寒,春日便是另一番风味。闲时能饮佳酿,也是雅事。” 沈兰御浅浅一笑,“多谢殿下相邀。” 晏亭梨抿唇轻笑,“沈相喜欢便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花酿。” 安静半晌,晏亭梨轻声问道:“沈相,父皇的登基路并非平顺。又碍于皇祖父遗诏,动不得梁王。 你觉得,东宫和启阳宫之间,可会......重蹈前路?” 启阳宫,是晏景和的寝殿。 这一段话,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晏亭梨想了许久的。 沈兰御前世既然能从梁王的刺杀中逃脱,多半是早有谋算。 而他扶持皇兄,也说明他对晏景清,至少是认可的。 沈兰御并未对东宫做过什么,对启阳宫一派亦然,也并不站队。 但不管是前生听闻,还是今生所见,她都觉得,即使不能全盘相信,但沈兰御绝非小人。